人又“嗤溜”一口酒,方才说道。“不过原本我也有几分不信,武林中难得一逢的盛事怎能说改期就改是吧?直到下午茶那会儿,在大堂里撞上崆峒派的老苏他们,才听到了更确切的讯息。你知道,老苏他们向来消息灵通,又刚从前边松花镇回来,自然是收风了。”那大舌头问道:“收……收啥风……风……风啦?”
“想知详情就先給我满上一盅,”等斟声响过而后,那鼻音浊重之人又“嗤溜”一口酒,才不慌不忙道:“邹宏,咱哥倆结识好几年了罢?”那大舌头掐指数年头,说道:“有……有……有几年了,从上……上……上一届峰……峰会到……到……到现如今。”又闻“嗤溜”声,鼻音浊重之人落手拍另一人的肩,感叹道:“武林中这些自命八大派的家伙,搞什么峰会。还不是想一手遮天?咱小门派也不能任由他们说了算,年年他们开峰会,咱各路小帮会哪怕千里迢迢也总要赶来搅搅局,大闹一番叫他八大派晓得我们的存在……这对台戏也唱了好些年啦,转眼年华老去,世道依旧,真是不堪回首!”那大舌头道:“总……总……总要教他……他……他们听一听正……正义呼……呼声。”
李逍遥想:“听是听到了,原来这里有两个专捣八大派乱子的麻烦友。”那鼻音浊重之人叹了口气,说道:“公道未必总在人心。闹了这么些年,我萧雨楼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这个朋友!”大舌头把壶斟酒,满杯之后说:“咱……咱……咱是场外蹲……蹲小帐篷蹲……蹲出的交情,也……也……也一块儿进……进过监牢。还……还约好了老……老……老谋子,下……下次武林杯毬……毬赛一起去……去……去搅局。”待那鼻音浊重之人忙于夹菜之际,又问:“这……这次的峰……峰会改期到……到……到底怎么一……一……一回事?”
李逍遥暗觉先前所听到的那声叹息似是女子所发,此屋却只有两个江湖酒友在闲扯,哪有心思偷听,便欲另寻别处。屋内话声忽低,鼻音浓浊之人做出神秘之态,压了声音说道:“改期只因生变,听说杭州城正在闹民变,不知是不是魔教在暗地里煽动暴民作乱,说什么专吃大户,抢了好几仓囤粮。傲雷已派遣亲军先期入城实施宵禁,并且严闭城门,查搜极严,过往百姓身上凡带兵刃者一律收监,敢于违抗者死。”李逍遥听到有提傲雷之名,不由怔立。只听那大舌头道:“咱……咱武林中……中人不带兵……兵器带……带什么?”
“带菜刀也不行!”那鼻音浊重之人又“嗤溜”一口酒,低声说道,“傲雷的口号是稳定压倒一切。侠以武乱禁,当然不行。所以杭州武林峰会还未开局就被将死,八大派总不能在刀尖上跳舞罢?”做了个满杯的手势,因觉大舌头听得入神而忘斟酒,便抬手抓壶自己来满,却只酌出一滴,才知酒没了。但并不慌忙,自顾低言道:“只好改期啦!唉,这个鸽子放得好大,不少前来赴会的门派已在途中,却奔得老长一段冤枉路……你瞧这鸽子放的!”
李逍遥想起先前从楚香玉口里听到峰会之事,还顺手牵羊得了一张帖子,只道用得上,没想到今儿在此听闻杭州已然宵禁。屋中那大舌头唏嘘道:“这烤……烤乳鸽已凉……凉得硬了,咱边吃边谈……”用手撕肉,分給对座的萧雨楼,问道:“可……可是不办了?”萧雨楼道:“不办峰会,八大派岂非没得搞?就只为保面子也要顶着风办峰会,有道是搞搞震,更何况还有丁情那事已成公案……老苏收到风说峰会地头改在姑苏,也就是在林天南的地盘。嘿嘿,这下侠王府可就丢了面子,谁不知道杭州原本是他兄弟丁望的老巢?”把酒盅一敲矮几,击箸道:“北望神州的丁望,这回唯有北望姑苏了!”
这些武林中的事情李逍遥听不明白,本想行开,但又听到里边有说丁情,迟疑着不禁又留步多听一会,心想:“丁大哥可别有事……”偏生在他想听的关节上,那萧雨楼又卖了关子,指壶说道:“没酒了,真是不够尽兴!”另一汉子邹宏虽已喝大了舌头,但仍要再来一壶,摇摇晃晃的起身道:“我……我……我……兄弟去喊人拿……拿几壶酒来……”李逍遥心想:“你喊人来岂不是看见我了?”正要溜开,听到萧雨楼说道:“莫急,且先说个花絮給你听,免得待会儿喝酒喝忘了这等好笑之事。”
李逍遥急着要找灵儿线索,对别人的花絮不感兴趣。邹宏却来了神儿:“可是有……有……有色哋?”萧雨楼“嗐”一声道:“就是那林月如!姑苏林天南的女公子……这娘儿们,回回提到她老子屌就硬!”李逍遥原已猫身走出了几步,闻得有提林月如,不由得转将回来,耳贴木墙,大眼乱眨之余,暗觉腹间乱热。“有提月如哎!”
邹宏坐下得急了,只撞得板壁撼动难止,险些夹住李逍遥贴进板缝里的耳朵。里边大着舌头道:“咱也硬哦……呵呵。”萧雨楼叹道:“那儿硬不管用,得拳脚硬才行。”捏拳一晃,落在桌上,只砸得菜汁乱飞,淋了邹宏满头凉,却愣然不解的问道:“为……为啥?”萧雨楼神为之驰,遥顾姑苏所处的方向,说道:“听老苏说,林天南要趁着峰会的热闹,有心替他女儿招婿。按咱武林中人的规矩,想是要开擂招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