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大叫:“侠王,我要见侠王!如果你不收下我……”旁边有人冷笑道:“不收你又怎地?你这没人要的穷小子,还想威胁丁爷不成?”车马缓缓从那绝望少年身前驶过,却并不停下,也没有理会他在道边攥刀大叫。
那少年越发绝望,突然一咬牙,把刀猛地插进自己胸胁,眉头立时蹙紧,听见旁边的许多声惊呼。他不顾伤处血沫喷涌,拔刀柱地,眼光凛凛的射向侠王座驾,嘶声说道:“我叫楚惜刀,乞求侠王收留我!”侠王车旁有一撑伞清客冷冷道:“年年都有人跑来求侠王收留,得看你有什么本事!”
楚惜刀愣然片刻,突然抬面说道:“惜刀不敢说自己有本事胆敢胁逼侠王收留,但若卖与侠王为奴为犬,今后侠王但有驱遣,小人绝无二话!”那撑伞之人冷然道:“你的话够多了,可是怎见得诚心?”楚惜刀脸上滚滚淌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眼前仿佛看见重病的姥爷奄奄一息的惨状,心头之痛尤甚于自刺之伤,喃喃的说道:“能卖的我都试过了,剩下的只有卖自己……”听见旁边有人讪笑道:“说那么多管啥用?割点什么下来方可见得诚心。”另一人起哄道:“斩只手下来罢!”
楚惜刀在雨中已跪了多时,才终于等到了侠王的车马,眼见得丁建阳身边无人理睬,把心一横,咬牙道:“手脚是要留給侠王使唤的。”猛然提刀,自剜口腔,众人取笑声中,一根血淋淋的舌头已丢到车辙之旁。
笑声霎然转为惊唏,四周一下静了下来,仿佛人人皆为这少年的激烈手段所震慑,便连取笑的也笑不出来了。侠王座驾并未停下,车窗垂帘却悄然掀起,里边撒出大摞银票,掷在楚惜刀忍痛抽搐的脸上。“拿去疗伤,以后你跟着我。”
身子不知怎生撞着一下,李逍遥回过神来,脑中犹然回响着那侃客有声有色的描叙之语,心下不禁暗生感喟:“先前会过这楚惜刀,壮士断臂,果是够狠。没想到连舌头也是他自个儿割掉的……”耳听得有人问道:“传说楚惜刀后来为了一品居,手刃幻剑联盟几十位高手,不知可是实情?”棚角那侃客道:“确切地说,为的是极品红姑娘。那一夜三十二位幻剑好手齐袭温柔乡,便是要抢掳一品香手底下的红牌姐儿极品红,却撞上了为丁建阳守夜门外的楚惜刀,一刀出手,人头遍地……”旁边有问:“到底是杀了几个?道上有说是三十六位幻剑盟主,也好像有说三十二的,怎么有这般出入?”那侃客道:“有出入不为奇。奇的是当晚去了三十六位幻剑首领,一番混战。无一人从温柔乡里生还,可是后来传出风声,说是只找到三十二颗人头。另有四人就此消失得无声无息,江湖上只当是死于那一役,所以……”李逍遥听得荡气回肠之余,不由心下暗奇:“一刀怎能削掉三十来颗脑袋?真有这样的事儿?”但想楚惜刀的刀法委实极快,传说或许是真。沈璎璎却咕哝道:“把三十几个西瓜排在一齐,只怕也一刀削不透彻呢!别说是几十个大活人……”
李逍遥心想:“我可不想知道别人一刀如何砍掉几十颗头……”一路挤去,听得四下里高谈阔论之声不绝,另一桌有人压着声音说道:“扩廓爷本有一半汉人血脉,知道麽?他养父察罕也是一方豪雄,这年头谁有兵马谁就有一番作为。可是江湖传闻扩廓便是近日声名鹄起的无忧公子,无师无承,武功却出奇的了得。这真令人糊涂,因为至今为止,人们除了知道扩廓爷有个汉名叫做王保保以外,这些年来并无更多讯息传出来,当下最为神秘的名人,恐怕除了花不败,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公子无忧了……”旁人猜道:“所谓河西无忧,想来该是河西人氏。”
李逍遥听到有提无忧公子,心念莫名一动,本待多听几句,那桌茶客见有人旁听,立时互使眼色,咕哝道:“大伙儿醒目些,当心給那些个小探子提拎了话柄去。”其实李逍遥也无心留步多听闲人杂语,见那桌聊客防备起来,又奈不过沈璎璎一味在后边推促,便在那几个侃客各自惊疑不定时,早已走开了。沈璎璎不断东张西望,口中嘟囔道:“那芝麻绿豆官儿怎么没了影啦?带咱们来又不安座位,却教在人堆里傻转……”于文凤含笑道:“你不是讨厌那人吗?怎地又念念不忘?”沈璎璎噘嘴道:“瞧你这话说的……谁念叨那种货色?我只怕咱小李子上了别人当呢!”经昨日一番相处,她已从陈友谅嘴里得知李逍遥不叫陈有亮,早改口称“小李子”了。只是李逍遥每次听到这般矫姿做嗲的叫唤,总难免全身一激灵,唯恨掩耳不及,心中突然想到灵儿:“若是此刻伴着我的是那傻灵傻灵的俏丫头,该有多好哦!可惜我不会大变活人……”
眼望大棚里烟蒸影晃,群口纷嚼,话题各异,虽是闲言碎语,却也隐约勾勒出江湖的一层粗廓。想起陈友谅之言,心下大生印证之感:“看来往后要多泡茶坊才是……在这种环境果是有风可收,只是不知有没办法打听到灵儿消息?”但想灵儿随他涉足江湖不过数日,又是在苦水铺的荒野上与他失散,似这般的情形怎能指望从茶客的闲谈中打听得到?如此一想,暗觉探到灵儿下落的希望委实渺茫得紧。
“江南镖局!”便在他心乱无主时,忽听得旁边有人拍桌,高声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