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交手的凶险情形,犹感头皮发紧,见那孙家小厮困于刀丛,便似身临其境一般,亦然险相环生。
不出所料,那姓孙小子果然立时挂花,连连破衫溅血,痛倒于地,长剑脱手飞上半空,烁出一道弧光。
黑头老六惊呼声中,红鹰会一干好手连声喊杀,随着哒哒声起,一个持刀汉子飞车窜到那孙家少年身后,卷扬尘土,掠刀斫下,眼见得这少年顷间便要身首异处,李逍遥惊得忍不住便要跃去相救,但距得不近,等他到得坡下大道,那少年料已没命。
空中流光霎然而止,李逍遥未及腾身飞救,蓦地只见一道迅捷已极的人影闪将出来,抄住那少年脱手飞落的长剑,快得没有人看清身形来处,唰的一响,血花溅开,一只握刀的手打着旋儿从众人惊瞪的眼帘里飞过,啪的落地。
红鹰会那汉子突然断了一只手,先愣得一愣,旋即目眦尽裂,嘶声大嚎。李逍遥、陈友谅不由眼皮齐跳,但见马车旁剑光飞烁,犹如流辉曳转,那人每挥一剑,便有一名飞车好手掼翻倒地,皆是手臂先断,单刀脱手,旋即连人带车翻滚而开。鹰七姑原本空洞寡情的眼光骤变如两粒针芒,抬眸间只见最后一驾飞骑凌空跃起,窜过一排混乱的人头上方,猛然朝那挥剑飞掠的人影撞将过去,但见一道剑光横闪,那飞车好手半道里便即挫势,翻入道边山谷,坠落时在岩石上撞毁,轰然炸开一道眩目已极的大火团。
山道上众人顿然惊乱,一时呆愣无措。随着一声微微袂响,那人悄然跃到马车前辙的木栏上,垂剑凛立,身影笔直如一杆孤独的竹。李逍遥扫眼只见遍地爬满了中剑不起的人,只剩那秃老者扶着几个受伤少年立在车旁,不远处李思齐那伙黑衣人已然退踞坡地半麓,道旁惟剩鹰七姑单人独骑。
烟杆已灭,鹰七姑面孔微仰,映入眼瞳的不过是一个落落寡欢的萧索人影,他垂剑望空,仿佛自始至终未曾看见身旁有许多惊疑不定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几无活气的人,竟令得鹰七姑眼中的杀气黯然失色。
那秃老者也自仰望那人,黝黑的面膛不觉挂满疑惧之情,便在一片鸦雀无声中突然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朋友,你也是来找龙爷的吗?”这当儿他提到“九戈龙神”,人人皆是心头一凛。
那个垂剑高立的落寞之人浑若未闻,但见风动车帘,隐约露出里边一个垂头不动的人影。鹰七姑盯着歪倒在车厢里的那人,看到那张她作梦都忘不了的脸上赫然印了一只紫淤的掌痕,竟五官流血干凝,眼珠凸暴,已是一具死尸。她不由得双手颤抖起来,若非看见那死人背后挂着的九支短戈以及那张难以忘怀的脸孔,她万万不能相信自己苦心积虑所等待多年的仇人竟已死去,而且尸体意料之外的突然在眼前出现。
便连李思齐也不禁吃了一惊,失声道:“九戈龙神怎么死了?谁杀了他?”鹰七姑抬眼望向垂剑凭风的那人,只听秃老者涩然道:“龙爷若是未死,定然不会任由你们这等猖獗!”鹰七姑口唇喃喃翕动半天,才茫然的问了一句:“谁杀了他?”秃老者瞥望九戈龙神面上那道紫色掌印,强抑伤痛,扶着车栏勉强立稳,说道:“这个答案要等尸体送到侠客山庄,或许方能揭晓。”
陈友谅蹲在李逍遥身旁,显然也自惊诧莫已,咕哝的道:“奇怪!听说九戈龙神此趟专为护送那姑娘而来,却在途中被谁杀了?”李逍遥虽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却并未关心,只望着大车扶栏上高立的人影,心中一时又惊讶又疑惑:“那不是修老五吗?他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那人正是修剑痴无疑,鹰七姑自也识得,眼见他剑法如此深不可测,不由夺气。仇人既已不在人世,她突然间觉得无趣之极,但并不甘心,待得那秃老者陡感风声有异,九戈龙神的头颅已然不在颈上。飒然一声响,一道飞索回入鹰七姑手上,八面镗旋风般收缩,早摘了人头在手,生怕修剑痴干涉,打马便走。秃老者变色道:“把人头留下!”正要追时,鹰七姑率着她的人已一阵风般的转过山坳,扬长而去,秃老者伤得不轻,又惦记着保护马车,自难追赶。
修剑痴却哪有半点拦她之意,闻得低低惊呼之声,长剑微抬,斜斜指着车门里一个面孔煞白的少女。秃老者先前见修剑痴出手解围,只道好意,待见他这等举动,不由惊道:“这是要干什么?”李思齐一见也即变色,喝一声:“休被他先下手抢了人去!”身后一干黑衣人齐掩将上来,李逍遥虽不明所以,但想:“凭你们这伙怎挡得住修老五?”
那伙黑衣人刚展开身形,最前头的一人手提的灯笼杆蓦地微沉,似被一只轻掠而过的脚尖点得一下,但觉微风拂面,仰目不见人影。
修剑痴浑似全没看见数十名蒙面人包抄上来,手抓马缰,赶车迳冲。突然间只听身后车厢顶上笃一声微响,耳边劲风倏生。李逍遥从山坡上望见一个几与漆黑夜色溶为一体的蒙面人不知如何已掠到车顶篷,旋舞如飞,发剑猝袭修剑痴脑后,招数奇快,一时光影幻叠,直教四周许多灯笼光为之黯然。
这黑衣人一出手分明是偷袭的路数,但却仍是低喝一声:“修老五看剑!”显是自持身份,既占先机,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