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眉毛也不生,埋头吸了几口旱烟,浑似没瞧见面前的厮杀,待抬起眼皮,一时杀气大盛,恹然道:“龙老大,当年你把我当家的赶出关东,今儿红鹰会找你算旧帐来了!”
李逍遥不由惑道:“怎么又冒出这伙来了?听声音似是个女人……”陈友谅哼道:“这是红鹰会的鹰七姑,没想到她们也来趟这浑水!”
场中有个黑衣大汉闻声转面,见道旁数十骑一字排开,骑在马鞍上冷眼观斗的全是清一色男装的半老徐娘,那大汉沉声道出那为首的无眉妇人名字:“鹰七姑。”那妇人翻眼望天,冷然道:“不必紧张,来的只是一群孤儿寡母!”那大汉瞳孔微收,沉声道:“来找老龙报仇麽?只怕不是时候……”鹰七姑吸了一口烟,微眯双眼,漠然道:“有的人虽然蒙面乔扮,可是掩不住脚上的官靴。”那黑衣大汉闻言一怔,低头瞧见自己靴子露了行藏,连忙缩进袍底。
李逍遥突然认出声音,不由搔头道:“这为首的蒙面大汉不就是李思齐麽?却怎地在这里扮鬼扮马?”陈友谅低哼道:“我随李千户来,便是要清除一切隐患。为剿逆贼,双管齐下有何不可?”忽觉奇怪,转头问道:“小子你怎会认得李大人?”李逍遥随口道:“是我本家呀。”他指的是两人同为李姓,陈友谅却只道另有渊源,不由得肃然起敬。
望着底下百来名黑衣人将一辆马车以及车辕之旁六七人团团围定,刀来剑往,长矛纷搠,厮拼得甚为激烈。李逍遥不由惑然道:“黑衣的全是衙门中人罢?但林大侠似乎不跟官府做对,怎么你们当官的反而要跟他的朋友过不去?”陈友谅哼了一声,冷笑道:“官家想跟谁过不去就跟谁过不去,用不着跟你解释罢?前年斗过倭寇和罗刹番鬼,去年找找天网帮的碴儿,今年打打邪教,就算下一场戏是要玩玩这些桀骜不驯的侠客,那又有何不可?”李逍遥只嘿了一声,摇摇头说道:“搞不懂你们!”
于文凤毕竟年长得两三岁,读书见识亦较为多些,见李逍遥不明白,忍不住在他身后低声说道:“他们行事之时竟然黑衣蒙面,许是不想让人知道其本来身份,其中必有蹊跷。”此言说中了李逍遥疑心之处,不等陈友谅躲开,抄手抓住他手指,稍使力道,陈友谅顿时叫起苦来。此时李逍遥内力愈厚,手劲自非往日可比,陈友谅怎吃得消?
“对呀,我也觉得奇怪……”李逍遥抓住陈友谅,大眼凑过去,瞪得他心头七上八下,忽问:“你们衙门行事怎么也学会鬼鬼祟祟啦?”陈友谅似乎不打算多尝逼供的滋味,没等李逍遥催加手劲,连忙说道:“正如两位所知,林天南并无把柄操于官府手上,又素有名望,我们要寻他的晦气,不得不……嘿嘿,不得不谨慎些,穿着官服就不好做事了。”李逍遥蹙眉道:“你们啥都想管,事儿多得掰脚趾头都数不过来,却招惹人家林天南干啥?”陈友谅犹豫了一下,苦笑道:“还不是为了丁情之事?”
李逍遥一怔,不由奇道:“丁大哥招谁惹谁了?”陈友谅被他抓手不放,只好答道:“唉,我只知道丁情落入林天南手上,这就有如一个烫手山竽,他姑苏林家的太平日子不长了!”李逍遥哼了哼道:“倒行逆施!我看你们的太平日子不长才对……”想了想,问道:“那……跟底下这等拦路劫杀的行径有啥干系嘛?”陈友谅并不打算为官府多吃点苦头,忙道:“底下的马车里有林家的亲戚,我等奉命来劫道,到时候便是要逼林老儿拿丁情来交换……”李逍遥大眼瞪圆:“那就是脱掉官服干绑票了?怎么不標林月如的参,却为难人家亲戚多无辜……”陈友谅苦笑道:“捉林家姑娘虽够份量,要挟林老儿也大有说服力。可是……你以为那妞儿好捉啊?”
李逍遥心想:“那妞儿确不好对付,而且身边跟屁虫多,急难下手也是有的。”点了点头,放开了陈友谅那几根肿起来的手指,却顺势卯他脑袋,哼道:“好男不当差。衙门有啥好混的,看你这家伙!”陈友谅生挨了一下,陪笑道:“说的是,不过我也只为混口饭吃罢了,若不是有个亲戚陈友定在衙门里当差,这双好靴也轮不到我穿。”心下委实懊恼,不免又暗觉奇怪:“这乡下小鬼怎变成如此力大了?”他哪知十里坡一别之后,李逍遥竟然机缘不断,自有不同造化。
李逍遥随口调侃一句:“人家彭和尚四处招人呢,不如去报个名儿搞点事业罢,当啥官哪?”陈友谅眼眉一跳,心念急转:“啊,彭莹玉那反賊!”有了个升官主意,欺李逍遥年小,假意道:“却在何处?我要去报名儿……”李逍遥却不上他当,把脸一推,笑骂:“自个儿找去!报啥名呀?看你这鬼头鬼脑的样子,还不是想把人家提拎到牢里去?”心下却想:“反正我也急找不到彭和尚这偷船賊,最好是糊弄你去帮我打听打听,起码也要教彭和尚在我船上坐得不安稳……”
坡下斗不多时,黑衣人已倒了一大片。李逍遥瞧那几个护着马车的人越战越勇,四面掩杀上来的蒙面人虽多,那几人兀自游刃有余,各皆显露了好剑法,直教无人堪能逼近那驾马车。李逍遥喜好使剑,不免留意那四名使剑的汉子,但见另有一老苍头持鞭赶车,每当黑衣人欺近时,便以长鞭卷起掼开,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