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杆在右手,长八尺有余,虽比李逍遥常用的木剑为轻,亦较之寻常剑器为弱,并非趁手之物,可是李逍遥于形格势禁之下哪有工夫细加挑剔?
便在那四骑催加刀势的一霎间,激发了李逍遥乱剑诀中固有的“丧乱涂毒”之意。
伞杆没头没脑的一扫而出,剑意顿成。正是那一招与生俱来的“丧乱涂毒”!
“我们生在一个乱世!”冥冥中他仿佛又看见那个人,于白驹之旁向他凝目深视。“伤痛离乱,欲悲无由。别问为什么……”
一时间人仰马翻。
李逍遥顾首间,只见四匹断蹄的战马卧地悲嘶,那四名满身泥污的骑者摇摇晃晃地从雨地里爬起,皆一脸震愕之情,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连手中兵刃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待要扑上再斗,只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又倒了下去。
那黑氅骑者脸色倏变,小旗一挥,李逍遥还未回神便见四下里大片长矛纷纷搠来,将他杀了个不知所措。
然而“不知所措”也是一招剑意。
李逍遥便在不知所措之时提起伞杆乱挥一圈,汇聚了连他都数不清的无数点刺的伏招。
那干逼近来的步卒长矛剧震脱手,哗然大惊之下,登时又退了开去。李逍遥仅凭一根伞柄原也不足于伤敌,可是剑招霎间带出了他强浑之极的阿修罗内力,那些寻常小卒怎吃得消?
李逍遥大眼一扫,看见弓弩手又在出没,这一次正觑得分明,哪容他们放箭?剑招未收,半道里变化出另一招“患得患失”,伞杆子拨打数枝从元兵手里震飞的长矛,飒飒回射,打倒那几名连环弩手。
李逍遥连使三招剑法见效,不免心情大快,宛如酒饮酣然,但倏然间乐极生悲,犹未回过神来,脑后劲风急撞而到,却不知是什么兵刃能发出这等强猛的破风声。间不容缓之际,李逍遥大叫一声,掉转伞杆往脑后一迎,急使一招“仓皇狼顾”未成,蓦然手臂剧震而麻,虎口流血,随即只觉背梁被撞了一下,势如摧肝裂胆,喉间一热,喷出一口血,栽于雨泥中。
倒地之时才见到伞杆竟已弯曲如蛇,转头一瞥,只见一个黑乎乎之物曳空回掠,收于那黑氅骑士手中,却是一对木瓜状物,各以银链相连。
“金瓜流星锤!”李逍遥一眼便辨出那鞑将英洛用什么兵器袭伤了他,喉头又一甜,血涌上来,眼前一片星光烁然,四肢无力,凝气不成,情知这一下伤得委实不轻,而且不是时候。
不等他爬起来,四下里便有数乘铁骑冲撞而到,李逍遥脑后刃光扫近,后颈发寒,却挣扎不起身子,顿知难逃抹脖之厄。眼望灵儿那一处,只见元兵分成两只大铁桶般的围攻阵势,将灵儿等人远远封裹隔开,相望而不得见。
李逍遥身怀阿修罗心法和龙虎山真元护体两大神功,流星锤等闲伤他不得,可是他受一阳指所伤犹未痊愈,终究难聚真气,急切间无法自护背梁,待受撞击才感到那流星锤的力道绝非等闲,显然英洛不仅是一员战将,更身怀强劲内力,委实已称得上一流好手。是以李逍遥挨了这一下竟然吃不消,只是心下不免懊恼:“哪来这么多一流好手?乱盖吧你……”
他脑后刀光已近,一时间面如死灰,眼光一阵朦胧恍惚,似乎见到泥泞里爬出一个丧脸模样的小儿,光身提篓,闷声不响地守在一旁,那篓里却有几颗人头,兀自你咬我鼻子,我咬你耳朵。
李逍遥心中不免奇怪:“乱阵中哪来的丧脸小鬼?”便在那小鬼伸篓等待李逍遥脑袋掉落之时,斜刺里一道刀光飞射过来,噹的一声撞中那柄劈到李逍遥脑后的弯刀,竟从中撞折,半截断刃飒然贴着李逍遥颈侧插入土里,但见那飞射的刀光犹然去势不衰,竟穿过那丧脸小鬼的面门,直飞七八丈远,伴随着一阵惨呼惊叫之声不绝于耳,数名元兵涌得近了,躲避不及,被那道刀光连连贯身穿体,顷刻毙命。
李逍遥不由吃了一惊:“好强的掷刀手劲!”瞥眼瞧见那丧脸小鬼虽被刀光透额射过,竟浑若没事一般,脸上也无半点伤口。这一霎间,李逍遥突感后背发毛,顿时想到:“这是一只收尸鬼!”
当他欲待定睛细瞧,那丧脸小鬼突然不见了。
随着一声虎吼,雨幕中晃出一个高大彪悍的人影,抢在那几乘铁骑撞近李逍遥身旁之际,挥拳击马,嘭一声大响,奔在前头的那乘披甲战马顿时倒翻于地,将鞍上那个手持半截断刀的人颠将下来,那高大彪悍之人扬腿一踢,坠马之人犹如一包装满烂泥的布袋般飞了出去,连连撞落后边几名骑者,空鞍的战马兀自刹蹄不住,直撞到那大汉身前,被大汉拳打脚踢,全飞了起来。
李逍遥眼见那彪悍大汉如此神力,不由哇然惊呼,看呆了眼,连喝彩也忘了。几匹战马四下飞砸,登时压倒了一大片推涌而近的元兵。乘元兵阵脚一乱,那彪悍大汉把李逍遥揪衣提起,问道:“你怎样?”李逍遥吐着血道:“不怎样,我吃了一瓜……”那大汉道:“是那黑氅鞑子?”李逍遥点了点头,只是撑不起渐渐沉重的眼皮。
那彪悍大汉扫眼寻不见其他几人,不由蹙眉问道:“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