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两人同使,须得是情投意合之人方能在这等专借配合取势的剑法中真正做得到以眉目传情,以心中的情意传剑,危难相扶,不离不弃。其实两人同使此路剑法,更像剑阵。“天长地久”的那一招便是专在剑路被迫拉长之时用以遥相呼应、相互解围的应对之著。李逍遥不自禁地便随著修剑痴的指点使出“天长地久”之招,起剑荡开抵胸的湛卢,旋即松手落剑,木剑贴腰坠地,把脚一踢,擦著地板滑开去,水花激溅如直线急掠,传於灵儿脚下。她足尖轻挑,木剑到了手上,往宫九喉咙拍了一记,落剑打脉,一气呵成,立时迫使宫九缩手而退。
宫九尚未瞧清木剑怎生从李逍遥手上传给灵儿,登被灵儿把木剑打在喉结上,眼前一黑,踉跄跌退,背撞大柱,捧喉忍痛。一时再难出手,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修剑痴微笑而视,说道:“宫九,灵儿姑娘可是饶了你一命!”宫九一手捧喉,一手提剑,脸肌抽搐了一阵,嘶声说道:“我要杀了其中的一个,看他们怎样天长地久!”话声刚落,便趁李逍遥手上无剑之时,踏水疾滑,趋身欺将上前,挥剑劈头。
李逍遥大惊之下,只得荡水急退,宫九欺身逼进,剑光已落。便在这一霎间,木剑突然到了李逍遥掌中,随著修剑痴一声断喝:“即便是阴阳相隔,也隔不断‘地老天荒’的情!”木剑!的拍在宫九脸上,头额登破,仍是来无影去无踪。便在宫九跄踉跌退时,木剑传到灵儿之手,旋身打腿,将宫九拍跌,重重地堕翻水里。
宫九虽跌得昏天黑地,剑势仍然不灭,轰的一声荡水,激起大圈水箭,剑光隐於水花之中,嗖的递到李逍遥喉前,但没等刺入,木剑又已换到李逍遥之手,这时他不知不觉地把“魂萦梦绕”那一招的剑意融入痴心情长剑中,圈住湛卢,以粘带缠,急旋得数圈,便似先前从丁鹤手上夺回湛卢一般,陡地将湛卢搅脱宫九之手,粘於木剑梢头,一撩而回。
宫九这一霎间惊愕莫名,突然间眼闪杀机,发掌击向李逍遥,冰光烁然大盛。修剑痴看得分明,急道:“别给他机会使‘冰冥毒掌’!”李逍遥眼见难以正面抵挡冰气急摧之势,忙将湛卢传到灵儿手上,灵儿从侧翼出剑,威逼宫九腰胁空档之处。宫九不得已只好中途撤回击向李逍遥的掌力,腾身扑上梁间,避开灵儿湛卢之锋。
李、灵二人一口气尚未透过来,头顶大片冰光烁落,宫九厉喝一声:“叫你们人鬼殊途,使不成痴心情长剑!”倒身扑下,掌心冰力竟向灵儿当头覆盖而落,到了此时,他居然对灵儿动了杀机。
李逍遥见灵儿顷刻之间便要没命,不由大惊而叫,却想不出用什麽招救她性命。修剑痴喝道:“海枯石烂!”李、灵二人同时听见,不假思索地便依修剑痴的指点联剑封掌,两道剑光烁做一点,陡然扩大,变成一个急旋之圈,自下而上,溅起一柱水圈,骤然罩向宫九半空中倒扑的身影和掌势,但见血花激溅,冰光尽灭。宫九那只发掌的手臂急难收回,袖管片片撕裂,自指尖而上直抵臂膀末端,犹如搅肉碎骨般的寸寸齑裂,只一刹那间,整条胳膊已然消失在血雾中。
众人连惊呼喝彩亦已忘却,只觉修剑痴这路剑法看似虚无缥缈,到了这时方显其锐不可当的潜藏威力,便连冰冥神掌也霎间被封,断宫九一臂於惊心动魄间,委实震撼人心到了极点,殊难以言辞形容殿内每个人的憟然之情。
“天下第九的宫九,”水声方寂,修剑痴话声响起。“我这路自创的剑法,他两人只学不到几成便破了你的成名武功。还有何话可说?”
宫九低首看水,呆立如木,水花漾动方定,只见李、灵二人立身於他两旁,双剑各指脖颈两侧,只消稍进半分,便绞了他头颅。三人均在淡淡烟雾中凝立不动,仿佛雕像一般。旁边的人也均默然无声,谁也不晓得这一霎间宫九是怎样一种心情。
然而李、灵二人皆知,这一仗胜得未免太过侥幸。即便在他俩功力如常之时,谁也不是宫九的对手。就算是两人齐心联手,如不是得了修剑痴在旁及时出言指点,又仗有神妙难言的“痴心情长剑法”杀宫九一个新鲜出炉式的晕头转向,绝难有机会从此人手底下生还,更遑言取胜了。宫九武功既高,心气又极是自负,败只败在大意之下,当然李灵二人所使的剑法越是配合得天衣无缝,越发的令他难以首尾相顾。一个应接失措,败局已无可挽回。
先前李、灵二人在桑园里亦是使用“痴心情长剑”力拒宫九,但那时尚不知双剑合璧怎样方能衔合无隙,郎虽多情不知妾意何寄,总是不能真正地做到这路剑法必需的心领神会、情投意合,是以那时无法发挥“痴心情长剑”的真正威力,宫九便有机可乘。到了这时,两人剑如一出,已隐隐的臻至使剑时亲密无间之境地,宫九即便武功高他们许多,也钻不到空子破他们的剑法了。
“痴心情长剑,”宫九木然良久,方道。“剑路如丝,绵绵不断,自出剑而终,不论招数如何变换,剑意所成之势宛如一条不断不竭的游丝,不管是一人使剑还是双剑合璧,只要真正地心意如一,这条丝便不会断。”
李逍遥没料到宫九何以说出这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