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灵儿,会不会也是一个被他遗忘了的故人?如果是,他和她之间曾经发生过什麽?
他并不知道“结识”软硬天师的时间远不止於少儿时代,自也不晓得他最初遇见灵儿也绝非灵岛求药之时。或许真的如她所说,他们早就认识了。而她一直在等著他回来找她,并在等待中长大,直到遇见他,直到两人携手同闯一段天涯路,直到缘尽时分,又再度痛别,又再度相约……
只在这一恍惚间,天师符已荡然而发,由於天罡战气冲击之力浑厚无比,强劲之极,天师符甩出手时便不再是一贴而是无数贴,层层推涌,其势宛如惊涛骇浪一般,无穷无尽。这不过是一条地下水道,宽处最多仅容两人齐身同游,原本只是一潭死水,突然间竟有两股强大之极的力量在此猛烈对撞。虽是阴阳分界,但这两道巨大的推进之力却陡然碰在一起,一股是李逍遥的天罡战气,另一股是血魇的冰冥急冻,两道势头交击之下,水道轰然惊爆!
便在沸反盈天之际,李逍遥眼前一片血花翻漾而开,现出韩桑乱发披垂的身影,胯下却长出七天雨那颗血肉模糊的脑袋。韩桑在冥冥中瞪著一双怪眼,桀桀笑道:“我说过,输要输得精彩!”
血潮一荡,遮没韩桑的身影,却翻出七天雨的半具残躯,七天雨悲声大嚎,向李逍遥伸出双手,手骨毕露,爬满怪蛆,嚎叫道:“救我啊1救救我……”嚎声突断,血潮一阵旋转,荡涤而收,卷没了七天雨那凄惨的鬼像,缩入幽冥的深处,李逍遥也随著冲激而回的水波不由自主地倒跌甚远,脑中一团昏沌。
那股巨大的血潮虽然回涌而收,但急冻之势竟又接踵而来,紧紧追逼前边潜水而逃的几个人影。天师符法终是难以消灭魔力巨大的血魇,李逍遥自也无可奈何,既扳不转败局,只好仓皇逃命。他们几人互相扶助,虽没拉下一人,却全都游得不快,挨得一阵,非但身後冰头又近,前方幽暗无限,不知何时才是尽头,更不知出路在何方,眼看人人气衰力竭,均生出绝望之情,再要做徒劳挣扎也已有心无力,更何况各皆筋疲力尽,连苦苦支撑至今的丁情也感到灰心了,於文凤、任书易终因透气不得而陷於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
便在众人渐渐的陷於半昏半醒之时,原本狭隘的水道突然变宽。李逍遥双手划水,没再撞到几欲夹身的石壁,心念不由一动,吃力地睁开眼睛,呼的一声,黑水老鬼和任书易先已窜出水面,大口呼吸吐水,叫道:“可以透气了!快出来,是个出口……”叫声虽欢,没等水下的人听清却猛然变为惊呼惨叫。
任书易!的一声堕入水底,猛烈挣扎,李逍遥和羽云连忙抢过去拽扶他,但见任书易脸上赫然粘著一只手形的魔物,一面惊叫,一面用双手往脸上拉扯或狠打,居然没弄下来。李逍遥和羽云皆强抑惊骇之情,帮忙拽那手爪状的魔物,甚至用剑切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那手状魔兽从任书易脸上硬生生地拔下来,甩出水面,听见翼声嗡然乱起。
黑水老鬼急缩而回,变色道:“上边全是这些东西堵住出口……咕噜咕噜……幸好我躲得快……”李逍遥突然发现黑水老鬼肩後爬著一团yīn户状活物,忽张忽合,吞吐淤汁,其状诡异难言。他不由变色道:“你背上也有……咕噜咕噜……就好像‘辣块妈妈’!”黑水老鬼大惊,反手乱打,险些被魔物咬断手指。羽云拿出匕首,觑准那魔怪一张一合的柔软部位扎了下去,挑离黑水老鬼背梁,丢出水面,只听得扑翅之声不绝於耳,众人不禁相顾变色。
李逍遥大著胆子游近水面往外一瞧,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洞穴绝非他先前下来时的那个大树洞,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高低错落的残垣断壁,显得像是在一所荒废的大宅里边,水潭四面密密麻麻的堆满了数不清的甕状粘稠物,像是某种卵巢。隐约辨出巢的外壁竟是由无数蠕蠕而动的粉肠状的活物拌著五花十色的脓汁粘缠而成,这便是先前在“兰陵方庄”废园里李逍遥见过的那种怪虫,当时僧枷罗那密宗和尚就死於一个怪巢之中。
如今想来,僧枷罗必是不幸做了巢中魔物孵化时的活饲料。
这些卵巢大都已然孵化,潭边爬满了千奇百怪的魔虫,更有许多宛似蝙蝠般张翅盘旋低飞的阴囊状垂鼻魔怪在水潭上方逡巡不去。李逍遥缩头不及,脸上陡地附落一只爪形异兽,顿时呼吸不得,憋气欲死,堕入水底猛烈挣扎,幸有羽云等人帮忙,才总算摆脱了那怪物。
血魇随後追近,催动冰封之势。李逍遥感到身旁的水已开始凝冰,不容耽搁,只得硬起头皮,以脚蹬水,使动风魔身法,窜出水面,叫道:“我打掩护,大家快出来!”他方始现身,大群小魔怪或飞或爬,纷纷围涌而来,猛扑乱咬。
李逍遥乱剑一挥,手中湛卢虽只半截,兀是犀利无比,乱剑诀中最顺手的几招便在危殆关头一气而成,错有错著,汇入李逍遥运剑时的“剑二”手法,斗然发出一圈激闪的剑光之环,李逍遥便在环心,催发“天罡战气”,光环先自回缩,骤然激灿,向四面八方一扩而展,仿佛一朵巨花突然绽瓣怒放一般。潭边的密密魔影以及卵巢登时应声摧飞,散落四面八方,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