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纵上树梢,顷刻从林月如等人愕然的目光中消失无踪。
“惨!”这一奔足有数十圈之久,李逍遥终是掠不出这片茫茫无尽的雾海桑林,惊魂稍定,从树梢溜下地面,发觉後臀滴血,反手一揩,掌心沾了一些血迹,顿知刚才逃得稍慢了些,秦天古那一剑毕竟还是刮伤了他的屁股。“啧……真惨!”
他蹲在树後,取药自敷伤处,又吃了一粒“定神丸”,喘息稍定,运使“气疗术”调理林月如踢乱的内息,突感胸口大痛,伏地呕了一口血,知是受了内伤,一时难以复元如初。
“我都怕了她啦……这个林月如,打起老公专往死里整!”李逍遥趴在树後,心中不免恨恨而骂,不经意间便在念头里占了她的偏宜,随即心头一荡,暗想:“这妞儿美是美得很了,却是这般狠恶,不知日後哪个倒霉鬼做她老公?哈哈!有够惨的……”
便在此时,忽然听见有人低声说话,话声苍老,似是个年老妇人。李逍遥虽觉话声慈祥,但因光著身子,不便被人看见,只是蹲在树後,屏息禁气,听见那老妇温声细语的说道:“柠儿,你还在生婆婆的气麽?”
一个女子声音低声说道:“徒儿哪敢?”顿了一下,又道:“只是伤後乏力……”李逍遥暗觉这声音似在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那女子是谁。
那老妇笑眯眯的说道:“你的伤我已治愈,鬼医说,你犯了相思病。夜间风大,不要一个人在江边唱歌儿了。”那女子低声说道:“我……”那老妇话声忽似刀锋,细细的钻过密叶间隙,李逍遥张望半天,并没瞧见人影,突然间心头一寒,不知不觉全身汗毛倒耸。“柠儿,难得我儿宫九一直记挂著你。这是你的福气,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听见了麽?”
在这般一个深宵,桑林四处迷雾飘荡,只闻语声,不见人影,不免鬼气森森。李逍遥抱身蹲在树丛里不由得簌簌而抖,暗觉不安:“人到倒霉的时候没别的好事可遇……该不会‘中奖’了吧?”
那女子话声又随风飘来,似是鼓了很大的勇气,哽咽的说道:“婆婆,徒儿……徒儿情愿终生陪伴你老人家……”那老妇话声转尖,宛如一支弯弯的勾住喉头的镰刀,仿佛已经悄无声息地抹上了李逍遥的脖子。“你若不肯跟宫九去,就不怕你那蜀山派的情郎儿没命活得过重阳九月九?”
只听那女子低声抽泣,显是在那老婆婆的威胁之下,满腹委曲说不出口。李逍遥暗觉不满:“有这麽逼人的麽?”到了这时,已隐隐猜到了说话的那两人是谁。但更加不敢作声,因为他连人影都没看见。
那老婆婆改了和颜悦色般的语气,说道:“丁情为了你落得这般地步,你若真盼他好,就不该再想著去见他。只有宫九才是你的良配,你俩以前不是曾经好过麽?他既念念不忘於你,也是你俩情缘未了。唉!”叹了口气,又道:“这全怪老身不好!我身入魔域,为了修行而弃我儿宫九不顾,南宫世家因为老身的缘故,竟遭丁建阳一夥自命正派之辈聚众捣毁,这笔大仇至今未报,难怪宫九不能释怀。当日你和他相识,我怕又会重蹈我与南宫齐天那老鬼一场正邪之间的孽缘,累及後代,是以狠心拆散你俩……不料又酿成一桩大错,以致宫九不肯原谅我这个身为娘亲的。”
李逍遥听到这里,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些原来毫无头绪的事情,而这其中的纠葛便如宫九在江边所讲的陆游、唐婉故事,不同的是,李逍遥发现的真相殊少了故事中那一份才子佳人的自作多情。但听得那女子低声说道:“我只当九哥是哥哥,并……并未对他另怀心意。”那老妇话声又尖,李逍遥耳膜顿时像被刀锋刺破一般。“就算我儿一厢情愿也罢,可是他喜欢你,我便要成全他。柠儿,你不想婆婆一错再错吧?”
李逍遥听了半天,游目四寻,终於发现话声传来之处有一豆磷火般飘忽而闪的微光。其实他距离甚远,但因夜深寂寂,是以能够听得见随风飘来的话声。“柠儿,身为女人,你该认了这个命!这一世你只属於我儿宫九,不要再有其他幻想。”
太婆语含威胁之意,仿佛一把架在丁情颈项的夺命弯刃。“柠儿,丁情没命消受你的爱!”
李逍遥不知不觉挪脚向那磷光闪烁之处移动,心下动了义愤,寻思:“那女子便是丁大哥的心上人宋姑娘无疑。我要不要去帮他抢回宫九这王八蛋看上的女人?”
真相是残酷的。宋香柠说出的话语虽轻,却透出一层太婆不敢面对的残酷之气,“就算你逼我做宫九的妾,他老婆肯咽得下这口怨气麽?没有桑十娘,宫九不是今天的宫九。”太婆愣了一会,才哼出一声,笑眯眯的道:“食菜事魔的人,什麽时候怕过天蚕教?”
话声刚落,黑暗中蓦地探来一只冷冰冰的手,掐住李逍遥的脖子。
一张南瓜脸晃了出来,裂嘴笑道:“吓一跳对吧?”李逍遥确是吓了一跳,但并没吓倒,便在此时,体内天罡战气激荡而起,猛地里发出一道幻影天师符,南瓜脸砰然落地,衣衫之下竟无躯体。
李逍遥顿感脖颈一松,脚步急退,但见南瓜头突然离地蹦起,衣衫随之而上,瞬间又成了一个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