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觉亮讶然道:“咦,我也是遇到一婆婆,指点了百草仙的所在。”鸠摩罗也点了点头,道:“我赶走了几个黑衣妇,找著师弟之时,那婆婆就出现了。”夏枯草的五官挤成一团,脸色变得很难看,哼了一声,道:“长什麽样的?”水舞阳道:“一个弓腰捡柴的白发老婆婆,瞧不清她长相,似是十分年老,说话时上气不接下气,语气却甚慈祥。”鞠觉亮也点了点头,见夏枯草眼光惊疑不定,便补充了一句:“我看不出这位婆婆身怀武功,并无不妥之处。”夏枯草嘿了一声,沈脸不言,显是满腹疑云。
鸠摩罗道:“敝师弟情势危殆,不知中的什麽毒?”夏枯草撇了撇嘴,道:“那大胖子分明是中了桑十娘的碧血蚕。整个人成蚕姑娘的卵巢了!别在我家里分娩……”鸠摩罗不禁惊呆。刚才他在桑林里从那几个黑衣妇手中救了师弟,也看出僧枷罗有中毒徵象,却没料到连医术通神的“百草仙”也说到这份儿上,瞧情形定然是难以解救。他一怔之下,心中大是难过。如果不是为了他,僧枷罗又怎会身遭此厄?
僧枷罗眼睁一线,喃喃的说道:“生是臭皮囊,脓血包白骨。若脱此苦海,方得大自在……师兄,你不必挂怀。”
夏枯草低头瞧了瞧那柱拐之人,见其後颈印有一个骷髅头般的小白斑,其状诡异,不禁蹙眉发怔。
水舞阳道:“百草仙前辈,你瞧还有没有的救?”夏枯草道:“差点忘了我正煎著的药!”转身抢到墙角,提起炉上的煎药器皿。水舞阳闻著一股飘溢满屋的奇异药香,不禁问道:“难道还有别的病人?”
夏枯草道:“水小倌儿,你们找我医人之前,有没听说过我百草仙的规矩?不依我的规矩,老子心情一坏,医起人来就半死不活了。”鞠觉亮凑头到水舞阳耳边,低声问道:“什麽规矩?”
水舞阳听了夏枯草之言,先是一怔,随即想了起来,说道:“老前辈的规矩是,但凡找百草仙求医之人,须得梢带一味珍贵药材,充作见面之礼。”鞠觉亮、鸠摩罗闻言皆暗自不安,夏枯草冷笑道:“倘若空手又如何?”
李逍遥想:“空手又如何?”水舞阳不禁苦笑,说道:“在百草仙眼中算得上珍贵药材,上哪儿找去?况且……我们又来得这麽匆忙。”夏枯草一双芝麻般的小眼在水舞阳、鞠觉亮脸上扫过,冷笑道:“那就是没有了?”
鸠摩罗冷哼一声,道:“没有又怎样?”夏枯草道:“你嘛,有没有都没关系。”向鸠摩罗的手瞥了一眼,目光转到水、鞠二人脸上,眯起眼睛干笑两声。他话中没说明的余意,李逍遥心下猜想:“老番僧就算依足了他的规矩,也已救不活那胖喇嘛。但不知另外两人若没带见面礼来,又如何?”
水舞阳道:“老前辈,你先把人治了,回头……回头帮你找药去。”鞠觉亮也点了点头。夏枯草瞪著一对怪眼,冷笑道:“你们都是一言九鼎的侠,一个是江南联镖的大镖头,一个是洞庭水家的瓢把子,既已把话儿劈哩叭啷响地撂在这儿,我又怎麽信不过?不过,我要你们找的药正是用来治病的急需配方,你们若是交不出,病人治不好可别怪我。”水、鞠二人听了皆是一怔。
鞠觉亮问道:“既然如此,不知我该找些什麽药方?前辈但请吩咐。”夏枯草道:“所谓珍贵之药,一是稀有,二要急需。眼下要帮你救这独臂白痴的性命,别的好说,唯独急需一味药材。”李逍遥朝那乡农模样的独臂汉子望了一眼,心下猜想:“不知百草仙缺的是啥药?”
“桑叶!”夏枯草说出药名,鞠觉亮等人不由得奇怪。
桑树分为白桑和黑桑两种。李逍遥小时也吃过桑葚果汁,喝过桑树皮和细根所泡的茶,从洪大夫处得知桑树叶和果实皆可入药,用以治疗某些疾病,所泡的桑树茶有助於排除人体内寄生的恶虫。听得夏枯草之言,心知确有其事,但想:“此处不远便是大片桑林,这味药材倒不难找到。”
鞠觉亮等人虽不知桑叶何用,均想不难办到。哪知夏枯草还有话说:“难是不难,但要记住,须得在一个时辰之内采来桑葚果落地後所长出的那颗嫩芽,以及刚发芽的小桑树上第一片嫩叶。芽要黑桑的芽,叶要白桑的叶。”
鞠觉亮一怔,夏枯草悠然道:“如果一个时辰之内找不著所需的药物,你就回来背尸去葬罢。”李逍遥想:“这可没那麽好找了!老干皮一张嘴就是狮子大开口……”鞠觉亮无奈,只好依言去找。
“至於你,”夏枯草见水舞阳打算要帮鞠觉亮找药材,便把他叫住。“你去挖三十六条蚯蚓回来。”
“这太容易了!”水舞阳喜道。“用不了一个时辰那样久……”
夏枯草道:“你也就只有半个时辰干这事儿。不过要记住,那三十六条蚯蚓须在落满樱桃籽的地里挖,每条须得有食指这般大。”水舞阳怔住。“啊?”
李逍遥腹中暗笑:“上哪儿找去?”夏枯草指著沙漏道:“去吧,从现在开始计时。半个时辰之後,或者带回我要的那种蚯蚓,或者准备抬这蜀山派的瘸子出去找地方安葬罢。”水舞阳只得去找,出门口时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