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而得罪伊黄粱,直接受害的将是阿傻。漱玉节料准了耿照必定投鼠忌器,稳稳地踩着他的要害示威,下一回耿照再要插手管她手下人之事时,当牢牢记住今日之痛——(可恶!
谁知伊黄粱瞥了绮鸳一眼,冷哼道:“处子生涩,是我服侍她还是她服侍我?无趣!你这一个,目光不驯,野性外露,若肯思调教,不定有些意思。但白日里我得给你治这个治那个的,没工夫折腾,换个乖顺些的罢。”
清冷的弦子、爱笑的阿缇显然不合他的心思,索性连看都不看。
漱玉节也不在意,笑道:“方才我唤的那个,大夫以为如何?”
伊黄粱略一思索,点头道:“挺好,就她呗。我懒得再挑啦。”
身后的绮鸳似是恢复镇定,连一旁的阿缇也松了口气。耿照实在听不下去了 ,插口道:“不若先去看看阿傻罢?数日未见,我实挂念得紧。”
伊黄粱鼻孔朝天重哼一声,肥肥短短的两只手交叠,笼在袖中,冷笑道:“想看?教你看个够。”
撇下两人,迳自回头,背影浑似一枚穿衣戴帽的白面馒头,看得人饥肠辅辘。耿、漱——人并肩随行,漱玉节没事人儿似的,随口笑问:“典卫大人,你那朋友就叫阿傻么?他无法言语,妾身几次想问其出身来历,他总是一个字也不肯写,连姓名也不肯说。”
耿照摇头:“他现在没有姓名,就叫阿傻。”
将岳宸风霸占虎王祠、夺人名姓的事说了,对于阿傻、明栈雪的私情自是绝口不提。
饶是漱、伊两人见多识广,也听得面色凝重,久久不语。半晌,漱玉节才长叹一声,喟然道:“岳贼行径,便说是“穷凶极恶”,似也太轻啦。幸而伏诛,否则不知还要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害。”
耿照心念一动,忙问:“是了,宗主,攻打五绝庄时,可有顺利接出上官夫人母女?”
他本想说出何患子之名,顾虑到有伊黄粱在,又生生吞了回去。倒不是他信不过伊黄粱,只是岳宸风亡故后,五绝庄内尚不知有什么变化,为免拖累何患子,还是谨慎为好。
漱玉节道:“妾身正要与典卫大人说此事。据潜行都回报,接应行动原本十分顺利,但似乎是那位上官小姐不肯走。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说来,何患子、上官夫人母女都还在庄里了。
岳宸风已死,五绝庄本就是上官家的基业,上官巧言纵使奸恶,有适君喻坐镇节制,庄内的形势料想不致更糟。后续须利用潜行都的刺探之能,与何患子取得联系才行——耿照一边盘算,忽听伊黄粱道:“岳宸风这么恶,倒是一帖上等药引。”
停步一指:“喏,你朋友在那儿。”
三人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月门前,院中草木扶疏,小轩窗里,阿傻身着雪白中单,正拈着笔管埋头写字,双手虽仍不住颤抖,握笔的姿势却与常人无异。“阿傻!”
耿照飞奔而入,两人相见,各自欢喜。
阿傻双手腕间各有一条长长的疤痕,由掌底一路延伸到肘弯,手背上也各有数条长短、方位不一的痕迹。耿照满以为伊黄粱替他切开皮肉接驳经脉,必定留有凄惨的刀疤,岂料疤痕却是极轻极淡的绯樱色泽,若非事先知情、且刀疤两侧留有缝合的痕迹,还以为是被指甲划伤之类。
“这……”
他睁大了眼睛,开口时竟有些结巴:“这是几时完成的?怎能……怎能好得这么快?”
“三天前才拆的线。”
阿傻打着手势:“她们说大夫整整花了一天的工夫,弄好之后我又昏睡了一天,所以是五天的时间。”
这样的愈合速度,简直是骇人听闻了,耿照心想。
但转念又觉理所当然:伊黄粱号称续断如生,除了高超的刀法和令人不觉疼痛的麻药“死不知”之外,还须一帖能迅速止血、隔绝空气,令骨肉自行生合的金创秘方才行,否则伤口出血不止,接得好又有何用?
“可惜动刀时你正睡着,”
耿照一边笑,——边打手势:“没能看到伊大夫变了什么戏法,要不学了起来,以后我们俩就靠这帖金方发财啦!”
阿傻嘻嘻傻笑,不注活动着双手十指。
经雷劲活化肌肉,原本焦枯的表皮尽褪,新生的肌膺呈淡淡的粉红色,汗毛如婴发般金细柔软,指掌较常人略瘦,更显纤长,灵活度自是远胜从前,但仍看得出僵硬无力,提笔所书也是歪歪扭扭,每一笔活像蚯蚓蠕动。
耿照拈起未干的宣纸,但见墨迹纵横,却看不出写的什么。
“阿傻,你都写些什么字?”
“不是写字,是画画。”
他指着案上的一本宽册,摊开的两纸对页各绘着不同的器皿,一是豇豆红釉洗,一是青花方花觚,上头插着各式花朵长叶,姿态妍丽、勾描甚工,原来是一本花艺圆册。“伊大夫让我画的,照簿子描,一天要描一百张。他说等我能画得跟簿子里一样好,他便传授我杀那厮的必胜之法。”
耿照本想再说,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