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宁高季辅张行成(族孙易之昌宗)
于志宁,雍州高陵人,周太师燕文公谨之曾孙也。父宣道,隋内史舍人。志
宁,大业末为冠氏县长,时山东群盗起,乃弃官归乡里。高祖将入关,率群从于
长春宫迎接,高祖以其有名于时,甚加礼遇,授银青光禄大夫。太宗为渭北道行
军元帅,召补记室,与殷开山等参赞军谋。及太宗为秦王、天策上将,志宁累授
天策府从事中郎,每侍从征伐,兼文学馆学士。贞观三年,累迁中书侍郎。太宗
命贵臣内殿宴,怪不见志宁,或奏曰:“敕召三品已上,志宁非三品,所以不来。”
太宗特令预宴,即加授散骑常侍,行太子左庶子。累封黎阳县公。时议者欲立七
庙,以凉武昭王为始祖,房玄龄等皆以为然。志宁独建议以为武昭远祖,非王业
所因,不可为始祖。太宗又以功臣为代袭刺史,志宁以今古事殊,恐非久安之道,
上疏争之。皆从志宁所议。太宗因谓志宁曰:“古者太子既生,士负之,即置辅
弼。昔成王幼小,周、召为师傅,日闻正道,习以成性。今皇太子既幼少,卿当
辅之以正道,无使邪僻开其心。勉之无怠,当称所委,官赏可不次而得也。”志
宁以承乾数亏礼度,志在匡救,撰《谏苑》二十卷讽之。太宗大悦,赐黄金十斤、
绢三百匹。十四年,兼太子詹事。明年,以母忧解。寻起复本官,屡表请终丧礼,
太宗遣中书侍郎岑文本就宅敦谕之曰:“忠孝不并,我儿须人辅弼,卿宜抑割,
不可徇以私情。”志宁遂起就职。
时皇太子承乾尝以盛农之时,营造曲室,累月不止,所为多不法。志宁上书
谏曰:
臣闻克俭节用,实弘道之源;崇侈恣情,乃败德之本。是以凌云概日,戎人
于是致讥;峻宇雕墙,《夏书》以之作诫。昔赵盾匡晋,吕望师周,或劝之以节
财,或谏之以厚敛,莫不尽忠以佐国,竭诚以奉君,欲茂实播于无穷,英声被乎
物听。咸著简策,以为美谈。今所居东宫,隋日营建,睹之者尚讥其侈,见之者
犹叹其华。何容此中更有修造,财帛日费,土木不停,穷斤斧之工,极磨砻之妙?
且丁匠官奴入内,比者曾无伏监。此等或兄犯国章,或弟罹王法,往来御苑,出
入禁闱,钳凿缘其身,槌杵在其手。监门本防非虑,宿卫以备不虞,直长既自不
知,千牛又复不见。爪牙在外,厮役在内,所司何以自安,臣下岂容无惧?又郑、
卫之乐,古谓淫声。昔朝歌之乡,回车者墨翟;夹谷之会,挥剑者孔丘。先圣既
以为非,通贤将以为失。顷闻宫内,屡有鼓声大乐,伎儿入便不出。闻之者股栗,
言之者心战。往年口敕,伏请重寻,圣旨殷勤,明诫恳切。在于殿下,不可不思,
至于微臣,不得无惧。臣自驱驰宫阙,已积岁年,犬马尚解识恩,木石犹能知感,
所有管见,敢不尽言?如鉴以丹诚,则臣有生路;若责其忤旨,则臣是罪人。但
悦意取容,藏孙方之疾疹;犯颜逆耳,《春秋》比之药石。伏望停工匠之作,罢
久役之人,绝郑、卫之音,斥群小之辈,则三善允备,万国作贞矣。
承乾不纳。承乾又令阉官多在左右,志宁上书谏曰:
臣闻尧称稽古,功著于搜扬;舜曰聪明,绩彰于去恶。然开元立极,布政辨
方,莫不旌贲英贤,驱除不肖。理乱之本,咸在于兹。况阉宦之徒,体非全气,
更蕃阶闼,左右宫闱,托亲近以立威权,假出纳以为祸福。昔易牙被任,变起齐
邦;张让执钧,乱生汉室。伊戾为诈,宋国受其殃;赵高作奸,秦氏钟其弊。加
以弘、石用事,京、贾则连首受诛;王、曹掌权,何、窦则踵武被戮。遂使缙绅
重足,宰司屏气。然顺其情者,则荣逮幼冲;迕其意者,则灾及襁褓。爰暨高齐
都邺,亦弊阉官。邓长颙位至侍中,陈德信爵隆开府,外干朝政,内预宴私,宗
枝藉其吹嘘,重臣仰其鼻息。罪积山岳,靡挂于刑书;功无涓尘,已勒于钟鼎,
富逾金穴,财甚铜山。是以家起怨嗟,人怀愤叹。骨鲠之士,语不见听;謇谔之
臣,言必被斥。齐都颠覆,职此之由。向使任谅直之臣,退佞给之士,据赵、魏
之地,拥漳、滏之兵,修德行仁,养政施化,何区区周室而敢窥觎者焉!然杜渐
防萌,古人所以远祸;以大喻小,先哲于焉取则。伏惟殿下道茂重离,德光守器,
宪章古始,祖述前修,欲使休誉远闻,英声遐畅。臣窃见寺人一色,未识上心,
或轻忽高班,凌轹贵仕,便是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