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而不怪,及祸变成象,骇而图之,犹水决而缮防,疾困而求药,
虽复黾勉,亦何救哉!夫灾变应天,实系人事,故日蚀修德,月蚀修刑。若乃雨
旸或愆,则貌言为咎,雩禜之法,在于礼典。今暂逢霖雨,即闭坊门,弃先圣之
明训,遵后来之浅术,时偶中之,安足神耶?盖当屏翳收津,丰隆戢响之日也。
岂有一坊一市,遂能感召皇灵;暂闭暂开,便欲发挥神道。必不然矣,何其谬哉!
至今巷议街言,共呼坊门为宰相,谓能节宣风雨,变理阴阳。夫如是,则赫赫师
尹,便为虚设;悠悠苍生,复何所望?
自数年已来,公私俱竭,户口减耗。家无接新之储,国无候荒之蓄。陛下不
出都邑,近观朝市,则以为率土之人,既康且富。及至践闾陌,视乡亭,百姓衣
牛马之衣,食犬彘之食,十室而九空,丁壮尽于边塞,孤孀转于沟壑,猛吏淫威
夺其毒,暴征急政破其资。马困斯跌,人穷乃诈,或起为奸盗,或竞为流亡,从
而刑之,良可悲也!臣观今之甿俗,率多轻佻,人贫而奢不息,法设而伪不止。
长吏贪冒,选举私谒。乐多繁淫,器尚浮巧。稼穑之人少,商旅之人多。诚愿坦
然更化,以身先之,端本澄源,涤瑕荡秽。接凋残之后,宜缓其力役;当久弊之
极,宜法训敦庞。良牧树风,贤宰垂化,十年之外,生聚方足,三代之美,庶几
可及。
臣闻太子者,君之贰,国之本,《易》有其卦,天有其星,今古相循,率由
兹道。陛下自登皇极,未建元良,非所以守器承祧,养德赞业。离明不可辍曜,
震位不可久虚,伏愿早择贤能,以光储副,上安社稷,下慰黎元。且姻戚之间,
谤议所集,假令汉帝无私于广国,元规切让于中书,天下之人,安可户说。稽疑
成患,冯宠生灾,所谓爱之适足以害之。至如武三思等,诚能辍其机务,授以清
闲,厚禄以富其身,蕃锡以奖其意,家国俱泰,岂不优乎?
夫爵赏者,君之重柄。《传》曰:“惟名与器,不可假人。”自顷官赏,颇
亦乖谬,大勋未满于人听,高秩已越于朝伦,贪天之功,以为己力。秘书监郑普
思、国子祭酒叶静能,或挟小道以登朱紫,或因浅术以取银黄,既亏国经,实悖
天道。《书》曰:“制理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此诚理乱安危之时也。伏愿钦
祖宗之丕烈,伤王业之艰难,远佞人,亲有德,乳保之爱,妃主之家,以时接见,
无令媟渎。
凡此数者,当今急务,唯陛下留神采纳,永保康宁。
疏奏不省。
右仆射唐休璟以霖雨为害,咎在主司,上表曰:“臣闻天运其工,人代之而
为理;神行其化,为政资之以和。得其理则阴阳以调,失其和则灾沴斯作。故举
才而授,帝唯其难,论道于邦,官不必备。顷自中夏,及乎首秋,郡国水灾,屡
为人害。夫水,阴气也,臣实主之。臣忝职右枢,致此阴沴,不能调理其气,而
乃旷居其官。虽运属尧年,则无治水之用;位侔殷相,且阙济川之功。犹负明刑,
坐逃皇谴。皇恩不弃,其若天何?昔汉家故事,丞相以天灾免职。臣窃遇圣时,
岂敢埙颜居位。乞解所任,待罪私门,冀移阴咎之征,复免夜行之眚。
神龙二年三月壬子,洛阳东十里有水影,月馀乃灭。四月,洛水泛滥,坏天
津桥,漂流居人庐舍,溺死者数千人。三年夏,山东、河北二十馀州大旱,饥馑
死者二千馀人。景龙二年正月,沧州雨雹,大如鸡卵。开元五年六月十四日,巩
县暴雨连日,山水泛涨,坏郭邑庐舍七百馀家,人死者七十二;汜水同日漂坏近
河百姓二百馀户。八年夏,契丹寇营州,发关中卒援之。军次渑池县之阙门,野
营谷水上。夜半,山水暴至,二万馀人皆溺死,唯行网役夫樗蒲,觉水至,获免
逆旅之家,溺死死人漂入苑中如积。其年六月二十一日夜,暴雨,东都谷、洛溢,
入西上阳宫,宫人死者十七八。畿内诸县,田稼庐舍荡尽。掌关兵士,凡溺死者
一千一百四十八人。京城兴道坊一夜陷为池,一坊五百馀家俱失。其年,邓州三
鸦口大水塞谷,初见二小儿以水相泼,须臾,有大蛇十围已上,张口向天,人或
斫射之,俄而暴雷雨,漂溺数百家。十年二月四日,伊水泛涨,毁都城南龙门天
竺、奉先寺,坏罗郭东南角,平地水深六尺已上,入漕河,水次屋舍,树木荡尽。
河南汝、许、仙、豫、唐、邓等州,各言大水害秋稼,漂没居人庐舍。十四年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