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卷 玉堂春落难逢夫(与旧刻《王公子奋志记》不同)
私去看看老奶奶和姐姐、兄嫂,讨
些盘费,他方去安身罢!”公子又问:“老爷这二年,与何人相厚?央他来与我
说个人情。”王定说:“无人敢说。只除是姑娘、姑爹,意思间稍题题,也不敢
直说。”三官道:“王定,你去请姑爹来,我与他讲这件事。”王定即时去请刘
斋长、何上舍到来。叙礼毕,何、刘二位说:“三舅,你在此,等俺两个与咱爷
讲过,使人来叫你。若不依时,捎信与你,作速逃命。”
二人说罢,竟往潭府来见了王尚书。坐下,茶罢,王爷问何上舍:“田庄好
么?”上舍答道:“好!”王爷又问刘斋长:“学业何如?”答说:“不敢,连
日有事,不得读书。”王爷笑道:“‘读书过万卷,下笔如有神。’秀才将何为
本?‘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今后须宜勤学,不可将光阴错过。”刘斋长
唯唯谢教。何上舍问:“客位前这墙几时筑的?一向不见。”王爷笑曰:“我年
大了,无多田产,日后恐怕大的二的争竞,预先分为两分。”二人笑说:“三分
家事,如何只做两分?三官回来,叫他那里住?”王爷闻说,心中大恼:“老夫
平生两个小儿,那里又有第三个?”二人齐声叫:“爷,你如何不疼三官王景隆?
当初还是爷不是,托他在北京讨帐,无有一个去接寻。休说三官十六七岁,北京
是花柳之所;就是久惯江湖,也迷了心。”二人双膝跪下,吊下泪来。王爷听说:
“没下稍的狗畜生,不知死在那里了,再休题起了!”正说间,二位姑娘也到。
众人都知三官到家,只哄着王爷一人。王爷说:“今日不请都来,想必有甚事情?”
即叫家奴摆酒。何静庵欠身打一躬曰:“你闺女昨晚作一梦,梦三官王景隆身上
蓝缕,叫他姐姐救他性命。三更鼓做了这个梦,半夜捶床捣枕哭到天明,埋怨着
我不接三官,今日特来问问三舅的信音。”刘心斋亦说:“自三舅在京,我夫妇
日夜不安,今我与姨夫凑些盘费,明日起身去接他回来。”王爷含泪道:“贤婿,
家中还有两个儿子,无他又待怎生?”何、刘二人往外就走。王爷向前扯住问:
“贤婿何故起身?”二人说:“爷撒手,你家亲生子还是如此,何况我女婿也?”
大小儿女放声大哭,两个哥哥一齐下跪,女婿也跪在地上,奶奶在后边吊下泪来。
引得王爷心动,亦哭起来。
王定跑出来说:“三叔,如今老爷在那里哭你,你好过去见老爷,不要待等
恼了。”王定推着公子进前厅跪下说:“爹爹!不孝儿王景隆今日回了。”那王
爷两手擦了泪眼,说:“那无耻畜生,不知死的往那里去了。北京城街上最多游
食光棍,偶与畜生面庞厮像,假充畜生来家,哄骗我财物,可叫小厮拿送三法司
问罪!”那公子往外就走。二位姐姐赶至二门首拦住,说:“短命的,你待往那
里去?”三官说:“二位姐姐,开放条路与我逃命罢!”二位姐姐不肯撒手,推
至前来双膝跪下,两个姐姐手指说:“短命的!娘为你痛得肝肠碎,一家大小为
你哭得眼花,那个不牵挂!”众人哭在伤情处,王爷一声喝住众人不要哭,说:
“我依着二位姐夫,收了这畜生,可叫我怎么处他?”众人说:“消消气再处。”
王爷摇头。奶奶说:“凭我打罢。”王爷说:“可打多少?”众人说:“任爷爷
打多少。”王爷道:“须依我说,不可阻我,要打一百。”大姐、二姐跪下说:
“爹爹严命,不敢阻当,容你儿代替罢!”大哥、二哥每人替上二十,大姐、二
姐每人亦替二十。王爷说;“打他二十。”大姐、二姐说:“叫他姐夫也替他二
十,只看他这等黄瘦,一棍打在哪里?等他膔满肉肥,那时打他不迟。”王爷
笑道:“我儿,你也说得是。想这畜生,天理已绝,良心已丧,打他何益?我问
你:‘家无生活计,不怕斗量金。’我如今又不做官了,无处挣钱,作何生意以
为糊口之计?要做买卖,我又无本钱与你。二位姐夫问他那银子还有多少?”何、
刘便问:“三舅银子还有多少?”王定抬过皮箱打开,尽是金银首饰器皿等物。
王爷大怒,骂:“狗畜生!你在哪里偷的这东西?快写首状,休要玷辱了门庭。”
三官高叫:“我爹爹息怒,听不肖儿一言。”遂将初遇玉堂春,后来被鸨儿如何
哄骗尽了,如何亏了王银匠收留,又亏了金哥报信,玉堂春私将银两赠我回乡,
这些首饰器皿,皆玉堂春所赠,备细述了一遍。王爷说,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