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卷 玉堂春落难逢夫(与旧刻《王公子奋志记》不同)
去。”大小都离司院,将半里,老鸨故意吃一惊,说:“王姐夫,我忘了锁门,
你回去把门锁上。”公子不知鸨子用计,回来锁门不题。
且说亡八从那小巷转过来,叫:“三姐,头上吊了簪子。”哄的玉姐回头,
那亡八把头口打了两鞭,顺小巷流水出城去了。三官回院,锁了房门,忙往外赶,
看不见玉姐,遇着一伙人,公子躬身便问:“列位曾见一起男女,往那里去了?”
那伙人不是好人,却是短路的。见三官衣服齐整,心生一计,说:“才往芦苇西
边去了。”三官说:“多谢列位。”公子往芦苇里就走。这人哄的三官往芦苇里
去了,即忙走在前面等着。三官至近,跳起来喝一声,却去扯住三官,齐下手剥
去衣服帽子,拿绳子捆在地上。三官手足难挣,昏昏沉沉,捱到天明,还只想了
玉堂春,说:“姐姐,你不知在何处去,那知我在此受苦!”
不说公子有难,且说亡八、淫妇拐着玉姐,一日走了一百二十里地,野店安
下。玉姐明知中了亡八之计,路上牵挂三官,泪不停滴。
再说三官在芦苇里,口口声声叫救命。许多乡老近前看见,把公子解了绳子,
就问:“你是那里人?”三官害羞,不说是公子,也不说嫖玉堂春,浑身上下又
无衣服,眼中吊泪说:“列位大叔,小人是河南人,来此小买卖,不幸遇着歹人,
将一身衣服尽剥去了,盘费一文也无。”众人见公子年少,舍了几件衣服与他,
又与了他一顶帽子。三官谢了众人,拾起破衣穿了,拿破帽子戴了。又不见玉姐,
又没了一个钱,还进北京来,顺着房檐,低着头,从早至黑,水也没得口,三官
饿的眼黄,到天晚寻宿,又没人家下他。有人说:“想你这个模样子,谁家下你?
你如今可到总铺门口去,有觅人打梆子,早晚勤谨,可以度日。”三官径至总铺
门首,只见一个地方来雇人打更。三官向前叫:“大叔,我打头更。”地方便问:
“你姓甚么?”公子说:“我是王小三。”地方说:“你打二更罢!失了更,短
了筹,不与你钱,还要打哩!”三官是个自在惯了的人,贪睡了,晚间把更失了。
地方骂:“小三,你这狗骨头,也没造化吃这自在饭,快着走。”三官自思无路,
乃到孤老院里去存身。正是:
一般院子里,苦乐不相同。
却说那亡八、鸨子,说:“咱来了一个月,想那王三必回家去了,咱们回去
罢。”收拾行李,回到本司院。只有玉姐每日思想公子,寝食俱废。鸨子上楼来,
苦苦劝说:“我的儿,那王三已是往家去了,你还想他怎么?北京城内多少王孙
公子,你只是想着王三不接客,你可知道我的性子,自讨分晓,我再不说你了。”
说罢自去了。玉姐泪如雨滴,想王顺卿手内无半文钱,不知怎生去了?“你要去
时,也通个信息,免使我苏三常常挂牵。不知何日再得与你相见。”
不说玉姐想公子,且说公子在北京院讨饭度日。北京大街上有个高手王银匠,
曾在王尚书处打过酒器。公子在虔婆家打首饰物件,都用着他。一日往孤老院过,
忽然看见公子,唬了一跳,上前扯住,叫:“三叔!你怎么这等模样?”三官从
头说了一遍,王银匠说:“自古狠心亡八!三叔,你今到寒家,清茶淡饭,暂住
几日,等你老爷使人来接你。”三官听说大喜,随跟至王匠家中。王匠敬他是尚
书公子,尽礼管待,也住了半月有馀。他媳妇见短,不见尚书家来接,只道丈夫
说谎,乘着丈夫上街,便发说话:“自家一窝子男女,那有闲饭养他人;好意留
吃几日,各人要自达时务,终不然在此养老送终。”三官受气不过,低着头,顺
着房檐往外出来,信步而行。走至关王庙,猛省关圣最灵,何不诉他?乃进庙,
跪于神前,诉以亡八、鸨儿负心之事。拜祷良久,起来闲看两廊画的三国功劳。
却说庙门外街上,有一个小伙儿叫云:“本京瓜子,一分一桶;高邮鸭蛋,
半分一个。”此人是谁?是卖瓜子的金哥。金哥说道:“原来是年景消疏,买卖
不济。当时本司院有王三叔在时,一时照顾二百钱瓜子,转的来,我父母吃不了。
自从三叔回家去了,如今谁买这物?二三日不曾发市,怎么过?我到庙里歇歇再
走。”金哥进庙里来,把盘子放在供桌上,跪下磕了头。三官却认得是金哥,无
颜见他,双手掩面,坐于门限侧边。金哥磕了头,起来,也来门限上坐下。三官
只道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