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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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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老门生三世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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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勉强进场,

    一头想文字,一头泄泻,泻得一丝两气,草草完篇。二场三场,仍复如此,十分

    才学,不曾用得一分出来。自谓万无中式之理,谁知蒯公到不要整齐文字,以此

    竟占了个高魁。也是命里否极泰来,颠之倒之,自然凑巧。那兴安县刚刚只中他

    一举人。当日鹿鸣宴罢,众同年序齿,他就居了第一。各房考官见了门生,俱各

    欢喜,惟蒯公闷闷不悦。鲜于同感蒯公两番知遇之恩,愈加殷勤,蒯公愈加懒散。

    上京会试,只照常规,全无作兴加厚之意。明年鲜于同五十八岁,会试,又下第

    了。相见蒯公,蒯公更无别语,只劝他选了官罢。鲜于同做了四十馀年秀才,不

    肯做贡生官,今日才中一年乡试,怎肯就举人职,回家读书,愈觉有兴。每闻里

    中秀才会文,他就袖了纸墨笔砚,捱入会中同做。凭众人耍他,笑他,嗔他,厌

    他,总不在意。做完了文字,将众人所作看一遍,欣然而归,以此为常。

    光阴荏苒,不觉转眼三年,又当会试之期。鲜于同时年六十有一,年齿虽增,

    矍铄如旧。在北京第二遍会试,在寓所得其一梦。梦见中了正魁,会试录上有名,

    下面却填做《诗经》,不是《礼记》。鲜于同本是个宿学之士,那一经不通?他

    功名心急,梦中之言,不由不信,就改了《诗经》应试。事有凑巧,物有偶然。

    蒯知县这官清正,行取到京,钦授礼科给事中之职。其年又进会试经房。蒯公不

    知鲜于同改经之事,心中想到:“我两遍错了主意,取了鲜于‘先辈’做了首卷,

    今番会试,他年纪一发长了。若《礼记》房里又中了他,这才是终身之玷。我如

    今不要看《礼记》,改看了《诗经》卷子,那鲜于‘先辈’中与不中,都不干我

    事。”比及入帘阅卷,遂请看《诗》五房卷。蒯公又想道:“天下举子像鲜于

    ‘先辈’的,谅也非止一人,我不中鲜于同,又中了别的老儿,可不是‘躲了雷

    公,遇了霹雳’!我晓得了,但凡老师宿儒,经旨必然十分透彻,后生家专工四

    书,经义必然不精。如今到不要取四经整齐,但是有些笔资的,不妨题旨影响,

    这定是少年之辈了。”阅卷进呈,等到揭晓,《诗》五房头卷,列在第十名正魁。

    拆号看时,却是桂林府兴安县学生,覆姓鲜于,名同,习《诗经》,刚刚又是那

    六十一岁的怪物、笑具!气得蒯遇时目睁口呆,如槁木死灰模样!早知富贵生成

    定,悔却从前枉用心。蒯公又想道:“论起世上同名姓的尽多,只是桂林府兴安

    县却没有两个鲜于同,但他向来是《礼记》,不知何故又改了《诗经》,好生奇

    怪?”候其来谒,叩其改经之故。鲜于同将梦中所见,说了一遍。蒯公叹息连声

    道:“真命进士,真命进士!”自此蒯公与鲜于同师生之谊,比前反觉厚了一分。

    殿试过了,鲜于同考在二甲头上,得选刑部主事。人道他晚年一第,又居冷局,

    替他气闷,他欣然自如。

    却说蒯遇时在礼科衙门直言敢谏,因奏疏里面触突了大学士刘吉,被吉寻他

    罪过,下于诏狱。那时刑部官员,一个个奉承刘吉,欲将蒯公置之死地。却好天

    与其便,鲜于同在本部一力周旋看觑,所以蒯公不致吃亏。又替他纠合同年,在

    各衙门恳求方便,蒯公遂得从轻降处。蒯公自想道:“‘着意种花花不活,无心

    栽柳柳成阴。’若不中得这个老门生,今日性命也难保。”乃往鲜于“先辈”寓

    所拜谢。鲜于同道:“门生受恩师三番知遇,今日小小效劳,止可少答科举而已,

    天高地厚,未酬万一!”当日师生二人欢饮而别。自此不论蒯公在家在任,每年

    必遣人问侯,或一次或两次,虽俸金微薄,表情而已。

    光阴荏苒,鲜于同只在部中迁转,不觉六年,应升知府。京中重他才品,敬

    他老成,吏部立心要寻个好缺推他,鲜于同全不在意。偶然仙居县有信至,蒯公

    的公子蒯敬共与豪户查家争坟地疆界,囔骂了一场。查家走失了个小厮,赖蒯公

    子打死,将人命事告官。蒯敬共无力对理,一径逃往云南父亲任所去了。官府疑

    蒯公子逃匿,人命真情,差人雪片下来提人,家属也监了几个,阖门惊惧。鲜于

    同查得台州正缺知府,乃央人讨这地方。吏部知台州原非美缺,既然自己情愿,

    有何不从,即将鲜于同推升台州府知府。鲜于同到任三日,豪家已知新太守是蒯

    公门生,特讨此缺而来,替他解纷,必有偏向之情。先在衙门谣言放刁,鲜于同

    只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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