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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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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苏知县罗衫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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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不能并

    留。若留下小的,我与你托人抚养,你就休住在此;你若要住时,把那小官人弃

    了。不然佛地中啼啼哭哭,被人疑心,查得根由,又是祸事。”郑夫人左思右量,

    两下难舍,便道:“我有道理。”将自己贴肉穿的一件罗衫脱下,包裹了孩儿,

    拔下金钗一股,插在孩儿胸前,对天拜告道:“夫主苏云,倘若不该绝后,愿天

    可怜,遣个好人收养此儿。”祝罢,将孩儿递与老尼,央他放在十字路口。老尼

    念声“阿弥陀佛”,接了孩儿,走去约莫半里之遥,地名大柳村,撇于柳树之下。

    分明路侧重逢弃,疑是空桑再产伊。老尼转来,回复了郑夫人,郑夫人一恸几死,

    老尼劝解,自不必说。老尼净了手,向佛前念了血盆经,送汤送水价看觑郑夫人。

    郑夫人将随身簪珥手钏,尽数解下,送与老尼为陪堂之费。等待满月,进庵做了

    道姑,拜佛看经。过了数月,老尼恐在本地有是非,又引他到当涂县慈湖老庵中

    潜住,更不出门,不在话下。

    却说徐能醉了,睡在椅上,直到五鼓方醒。众人见主人酒醉,先已各散去讫。

    徐能醒来,想起苏奶奶之事,走进房看时,却是个空房,连朱婆也不见了。叫丫

    鬟问时,一个个目睁口呆,对答不出。看后门大开,情知走了,虽然不知去向,

    也少不得追赶。料他不走南路,必走北路,望僻静处,一直追来。也是天使其然,

    一径走那苏奶奶的旧路,到义井跟头,看见一双女鞋,原是他先前老婆的旧鞋,

    认得是朱婆的,疑猜道:“难道他特地奔出去,到于此地,舍得性命?”巴着井

    栏一望,黑洞洞地,不要管他,再赶一程。又行十馀里,已到大柳村前,全无踪

    迹。正欲回身,只听得小孩子哭响,走上一步看时,那大柳树之下一个小孩儿,

    且是生得端正,怀间有金钗一股,正不知什么人撇下的,心中暗想:“我徐能年

    近四十,尚无子息,这不是皇天有眼,赐与我为嗣?”轻轻抱在怀里,那孩儿就

    不哭了。徐能心下十分之喜,也不想追赶,抱了孩子就回。到得家中,想姚大的

    老婆,新育一个女儿,未及一月死了,正好接奶。把那一股钗子,就做赏钱,赏

    了那婆娘,教他好生喂乳,“长大之时,我自看顾你。”不在话下。有诗为证:

    插下蔷薇有刺藤,养成乳虎自伤生。凡人不识天公巧,种就殃苗待长成。

    话分两头。再说苏知县被强贼撺入黄天荡中,自古道“死生有命”,若是命

    不该活,一千个也休了。只为苏知县后来还有造化,在水中半沉半浮,直氵吞到

    向水闸边。恰好有个徽州客船泊于闸口,客人陶公夜半正起来撒溺,觉得船底下

    有物,叫水手将篙摘起,却是一个人,浑身捆缚,心中骇异,不知是死的是活的?

    正欲推去水中,有这等异事,那苏知县在水中浸了半夜,还不曾死,开口道:

    “救命!救命!”陶公见是活的,慌忙解开绳索,将姜汤灌醒,问其缘故。苏知

    县备细告诉,被山东王尚书船家所劫,如今待往上司去告理。陶公是本分生理之

    人,听得说要与山东王尚书家打官司,只恐连累,有懊悔之意。苏知县看见颜色

    变了,怕不相容,便改口道:“如今盘费一空,文凭又失,此身无所着落,倘有

    安身之处,再作道理。”陶公道:“先生休怪我说,你若要去告理,在下不好管

    得闲事;若只要个安身之处,敝村有个市学,倘肯相就,权住几时。”苏知县道:

    “多谢!多谢!”陶公取些干衣服,教苏知县换了,带回家中。这村名虽唤做三

    家村,共有十四五家,每家多有儿女上学,却是陶公做领袖,分派各家轮流供给,

    在家教学,不放他出门。看官牢记着,那苏知县自在村中教学,正是:

    未司社稷民人事,权作之乎者也师。

    却说苏老夫人在家思念儿子苏云,对次子苏雨道:“你哥哥为官,一去三年,

    杳无音信,你可念手足之情,亲往兰溪任所,讨个音耗回来,以慰我悬悬之望。”

    苏雨领命,收拾包裹,陆路短盘,水路搭船,不则一月,来到兰溪。那苏雨是朴

    实庄家,不知委曲,一径走到县里。值知县退衙,来私宅门口敲门。守门皂隶急

    忙拦住,问是甚么人。苏雨道:“我是知县老爷亲属,你快通报。”皂隶道:

    “大爷好利害,既是亲属,可通个名姓,小人好传云板。”苏雨道:“我是苏爷

    的嫡亲兄弟,特地从涿州家乡而来。”皂隶兜脸打一啐,骂道:“见鬼,大爷自

    姓高,是江西人,牛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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