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吏
○高闾山蒲察合住
太史公有言:“法家严而少恩。”信哉斯言也。金法严密,律文虽因前代而
增损之,大抵多准重典。熙宗迭兴大狱,海陵翦灭宗室,钩棘傅会,告奸上变者
赏以不次。于是中外风俗一变,咸尚威虐以为事功,而谗贼作焉。流毒远迩,惨
矣。金史多阙逸,据其旧录得二人焉。作《酷吏传》。
高闾山,澄州析木人。选充护卫,调顺义军节度副使,转唐括、移剌都飐详
稳,改震武军节度副使、曹王府尉,大名治中。迁汝州刺史,改单州。制禁不依
法用杖决人者,闾山见之笑曰:“此亦难行。”是日,特用大杖杖死部民杨仙,
坐削一官,解职。久之,降凤翔治中,历原州、济州、泗州刺史,改郑州防御使,
迁蒲与路节度使,移临海军、盘安军、宁昌军。贞祐二年,城破死之。
蒲察合住,以吏起身,久为宣宗所信,声势烜赫,性复残刻,人知其蠹国而
莫敢言。其子充护卫,先逐出之。继而合住为恒州刺史,需次近县。后大兵入陕
西,关中震动。或言合住赴恒州为北走计,朝廷命开封羁其亲属,合住出怨言曰:
“杀却我即太平矣。”寻为御史所劾,初议笞赎,宰相以为悖理,斩于开封府门
之下。故当时有宣朝三贼之目,谓王阿里、蒲察咬住,合住其一也。
兴定中,驸马仆散阿海之狱,京师宣勘七十余所,阿里辈乘时起事以肆其毒,
朝士惴惴莫克自保,惟独吉文之在开封府幕,明其不反,竟不署字,阿海诛,文
之亦无所问。
咬住,正大初致仕,居睢阳,溃军变,与其家皆被杀。
初,宣宗喜刑罚,朝士往往被笞楚,至用刀杖决杀言者。高琪用事,威刑自
恣。南渡之后,习以成风,虽士大夫亦为所移,如徒单右丞思忠好用麻椎击人,
号“麻椎相公”。李运使特立号“半截剑”,言其短小锋利也。冯内翰璧号“冯
刽”。雷渊为御史,至蔡州得奸豪,杖杀五百人,号曰“雷半千”。又有完颜麻
斤出,皆以酷闻,而合住、王阿里、李涣之徒,胥吏中尤狡刻者也。
◎佞幸
萧肄张仲轲李通马钦高怀贞萧裕胥持国
世之有嗜欲者,何尝不被其害哉。龙,天下之至神也,一有嗜欲,见制于人,
故人君亦然。嗜欲不独柔曼之倾意也,征伐、畋猎、土木、神仙,彼为佞者皆有
以投其所好焉。金主内蛊声色,外好大喜功,莫甚于熙宗、海陵,而章宗次之。
《金史》自萧肄至胥持国,得佞臣之尤者七人,皆被宠遇于三君之朝,以亡其身,
以蠹其国,其祸皆始于此,可不戒哉。作《佞幸传》。
萧肄,本奚人,有宠于熙宗,复谄事悼后,累官参知政事。皇统九年四月壬
申夜,大风雨,雷电震坏寝殿鸱尾,有火自外入,烧内寝帏幔。帝徙别殿避之,
欲下诏罪己。翰林学士张钧视草。钧意欲奉答天戒,当深自贬损,其文有曰:
“惟德弗类,上干天威”及“顾兹寡昧眇予小子”等语。肄译奏曰:“弗类是大无
道,寡者孤独无亲,昧则于人事弗晓,眇则目无所见,小子婴孩之称,此汉人托
文字以詈主上也。”帝大怒,命卫士拽钧下殿,榜之数百,不死。以手剑剺其口
而醢之。赐肄通天犀带。凭恃恩幸,倨视同列,遂与海陵有恶。及篡立,加大臣
官爵,例加银青光禄大夫。数日,召肄诘之曰:“学士张钧何罪被诛,尔何功受
赏?”肄不能对。海陵曰:“朕杀汝无难事,人或以我报私怨也。”于是,诏除
名,放归田里,禁锢不得出百里外。
张仲轲,幼名牛儿,市井无赖,说传奇小说,杂以俳优诙谐语为业。海陵引
之左右,以资戏笑。海陵封岐国王,以为书表,及即位,为秘书郎。海陵尝对仲
轲与妃嫔亵渎,仲轲但称死罪,不敢仰视。又尝令仲轲倮形以观之,侍臣往往令
倮褫,虽徒单贞亦不免此。兵部侍郎完颜普连、大兴少尹李惇皆以赃败,海陵置
之要近。伶人于庆儿官五品、大氏家奴王之彰为秘书郎。之彰睾珠偏僻,海陵亲
视之,不以为亵。唐括辩家奴和尚、乌带家奴葛温、葛鲁,皆置宿卫,有侥幸至
一品者。左右或无官职人,或以名呼之,即授以显阶,海陵语其人曰:“尔复能
名之乎?”常置黄金茵褥间,喜之者令自取之,其滥赐如此。宋余唐弼贺登宝位,
且还,海陵以玉带附赐宋帝,使谓宋帝曰:“此带卿父所常服,今以为赐,使卿
如见而父,当不忘朕意也。”使退,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