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岁入税租
不啻加倍,又有额征诸钱、横泛杂役,无非出于民者,而更议榷油,岁收银数十
万两。夫国以民为本,当此之际,民可以重困乎!若从三锡议,是以举世通行之
货为榷货,私家常用之物为禁物,自古不行之法为良法,切为圣朝不取也。若果
行之,其害有五,臣请言之:河南州县当立务九百余所,设官千八百馀员,而胥
隶工作之徒不与焉。费既不赀,而又创构屋宇,夺买作具,公私俱扰,殆不胜言。
至于提点官司有升降决罚之法,其课一亏,必生抑配之弊,小民受病,益不能堪,
其害一也。夫油之贵贱所在不齐,惟其商旅转贩有无相易,所以其价常平,人易
得之。今既设官各有分地,辄相侵犯者有罪,是使贵处常贵而贱处常贱,其害二
也。民家日用不能躬自沽之,而转鬻者增取利息,则价不得不贵,而用不得不难,
其害三也。盐、铁、酒、醋,公私所造不同,易于分别,惟油不然,莫可辨记。
今私造者有刑,捕告者有赏,则无赖辈因之得以诬构良民枉陷于罪,其害四也。
油户所置屋宇、作具,用钱已多,有司按业推定物力,以给差赋。今夺其具、废
其业而差赋如前,何以自活,其害五也。惟罢之便。”上是之,然重违高琪意,
乃诏集百官议于尚书省。户部尚书高夔、工部侍郎粘割荆山、知开封府事温迪罕
二十等二十六人议同高琪,礼部尚书杨云翼、翰林侍读学士赵秉文、南京路转运
使赵瑄、吏部侍郎赵伯成、刑部郎中姬世英、右司谏郭著、提举仓场使时戩皆以
为不可。上曰:“古所不行者而今行之,是又生一事也,其罢之。”
十月,赐金鼎一,重币三。四年三月,拜平章政事,俄而进拜尚书右丞相,
监修国史,封寿国公。五年二月,上表乞致政,不许。九月,上谕汝砺曰:“昨
日视朝,至午方罢。卿老矣,不任久立,奏事毕,用宝之际,可先退坐,恐以劳
致疾,反妨议政也。”是月,复乞致仕,上谕之曰:“丞相之礼尽矣,然今廷臣
谁如丞相者,而必欲求去乎,姑留辅朕可也。”十月,躐迁荣禄大夫,仍谕曰:
“丞相数求去,朕以社稷事重,故坚留之。丞相老矣,而官犹未至二品,故特升
两阶。”十二月,上复谕曰:“向朕以卿年老,视朝之日侍立为劳,令用宝时退
坐廊下,而卿违之,复侍立终朝,岂有司不为设榻耶?卿其勉从朕意。”元光元
年四月,汝砺跪奏事,上命起曰:“卿大臣也,所言皆社稷计。朕之责卿,惟在
尽诚,何事小谨,自今勿复尔也。”
七月,上谓宰臣曰:“昔有言世宗太俭者,或曰不尔则安得广畜积。章宗时
用度甚多,而得不阙乏者,盖先朝有以遗之也。”汝砺因进言曰:“俭乃帝王大
德,陛下言及此,天下福也。”九月,上又谓宰臣曰:“有功者虽有微过亦当贷
之,无功者岂可贷耶?然有功者人喜谤议。凡有以功过言于朕者,朕必深求其实,
虽近侍为言不敢轻信,亦未尝徇一己之爱憎也。”汝砺因对曰:“公生明,偏生
暗。凡人多徇爱憎,不合公议。陛下圣明,故能如是耳。”
二年正月,复乞致政,上面谕曰:“今若从卿,始终之道俱尽,于卿甚安,
在朕亦为美事。但时方多故,而朕复不德,正赖旧人辅佐,故未能遂卿高志耳。”
汝砺固辞,竟不许,因谓曰:“朕每闻人有所毁誉,必求其实。”汝砺对曰:
“昔齐威王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及左右之尝毁誉者,由是群臣恐惧,莫敢饰非,
齐国大治。陛下言及此,治安可期也。”二月,上以汝砺年高,免朝拜,侍立久
则憩于殿下,仍敕有司设榻焉。三月,又乞致仕,复优诏不许。上谓群臣曰:
“人有才堪任事,而处心不正者,终不足贵。”汝砺对曰:“其心不正而济之以
才,所谓虎而翼者也,虽古圣人亦未易知。”上以为然。他日复谓宰臣曰:“凡
人处心善良而行事忠实,斯为难得。若言巧心伪,亦复何用。然善良者,人又多
目为平常。”汝砺对曰:“人材少全,亦随其所长取之耳。”上然之。五月,上
问宰执以修完京城楼橹事,汝砺奏:“所用皆大木,顾今难得,方令计置。”上
曰:“朕宫中别殿有可用者即用之。”汝砺对以不宜毁,上曰:“所居之外,毁
亦何害,不愈于劳民远致乎!”
哀宗初即位,谏官言汝砺欺君固位,天下所共嫉,宜黜之以厉百官。哀宗曰:
“昔惠帝言,我不如高帝,当守先帝法耳。汝砺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