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说这事有古怪,原来是如此,这世上岂有与枯骨缠绵而不致祸害的道理?既然与你家公子交谊深厚情系朋友,知而不谏则非义也。你先回去,暂且不要对外人泄露此事,我等自有处置。”僮仆听后大为宽心,于是便告辞回去了。此时恰好县学一个姓刘的秀才从广东游学归来,边、魏二生便以给刘生接风为由将小河约来。
席间二人正在思谋如何启口,恰好上了一道菜是甲鱼,魏生见状灵机一动,用筷子夹起一块甲鱼的骨头放进嘴里,边咀嚼边对小河道:“这鳖骨比较奇特,即非禽类也非兽类,即便是肉和裙也不甚美观,况且现在只余下这白骨,为何还会恋恋不舍呢?”边生一听心领神会,也旁敲侧击道:“之所以恋恋不舍,就是因为貌美的缘故啊,若是美貌一去,何恋之有?”小河听罢不以为然笑道:“这话也不尽然。当年燕昭王之所以舍得用千金买下一具死马的骨头,正是因为见到了俊骨就如同见到了骏马的道理。”其实此言本是小河无心之语,但机锋却恰巧与二生相对,边、魏听罢相视默然,心中均觉小河受惑太深,已不可再谏。待宴席散去,二人一商议,觉得眼前之际唯有将此事告知小河之父,西峡县令邵大人。
不出二人所料,邵县令听得此事之后果然惊骇欲绝,急对他们道:“我儿年少气血未定,荒郊僻壤也不能久居,二位可速去促他归家,以绝此大患!”边生略一思索,对邵县令道:“让公子回家倒也是良策,但是万一那鬼物不甘心,改日又追到府中那该如何是好?依在下看除害务尽,不如稍缓片刻,待我们将其出处侦察清楚再一举将它消灭,这才是一劳永逸之道。”魏生听罢却道:“此事万万不可。邵公子此际命悬一刻形势危急,若不赶紧去救恐怕就来不及了。”边生一听却笑道:“魏兄此言可谓是梦醒索烛畏黑不早啊。试想邵公子已被魅惑半月,现在岂需争此一夕间么?”邵县令一听恍然大悟,对边生道:“先生所见正是,有你这番话我就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这事我就全部委托给先生,我愿借给你骏马数匹,并带得力之人十人,悉听先生差遣,再派六人跟随魏先生作为后备,你们看如何?”边、魏一听大喜,当下即做好准备,只等傍晚时就出发。
到了傍晚金乌西坠,他们便埋伏在离书房不远的树林中,接着又派人去找到小河的僮仆,约好一旦今晚鬼物到了即急速来禀告。到了二更时分,僮仆气喘吁吁的跑来报告说那红衣骷髅来了,正在房中和公子调笑。边生怕惊动鬼物,于是单身和僮仆悄悄来到窗外向内窥视,果见小河正拥着一具骷髅躺在床帐中,边生见状唯恐打草惊蛇,当即回去将所见一一告知,并命众人在此暂侯,自己又去躲在柴门旁的大树上悄悄等待。好不容易听到鸡鸣,便见小河送一红衣女子出来,待女子走后便掩门而回了。边生胆大,从树上下来便悄悄跟在红衣女子身后,一直跟到周瑜庙前方见她冉冉而入不曾再出。边生见状急忙回到树林中对众人道:“这一夜没白守,现今终于知道这鬼物的巢穴了,应该就在周瑜庙中。”说毕即命众人抄起武器点着火把随他前去庙中。众人进到庙里四处找寻皆一无所见,最后来到西边院后,发现屋檐下停放着一具棺厝,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颜色已掉落了一半,看样子已经有很长年月了。
边生将棺柩前和的灰尘擦去,看见上面刻有一行黑字:故曲江县丞曹公之女秋霞之柩。边生找来当地农户一问,皆说这棺厝停放在庙中已有二十多年,也没见有人来找过。边生不敢怠慢,急忙命人飞驰报与邵县令,邵县令听罢亲自来到周瑜庙,命人将棺厝打开查验,果见里面躺着一具骷髅,衣服的颜色和边生所见一模一样,只是头部双目凹陷处已逐渐长出新肉来,实乃怪事一件。在女尸的枕畔还有一把白玉尺,边生一见便惊道:“这白玉尺不正是公子之物吗?”邵县令也惊道:“这女尸如此怪异,哪能不成妖孽!若非边先生,我儿迟早会为鬼婿啊!”说毕便命人将这女尸抬出烧掉。众人架上柴火便来焚尸,直至日头高照才堪堪烧尽,期间这女尸不仅发出“唧唧”之声,散发出的恶臭更是数里外都能闻到。小河当日即被父亲接回署中,开始他还闷闷不乐,及至父亲即边、魏二生告诉缘由,并将他送给秋霞的白玉尺拿出作证,他心中这才后怕起来,自此以后也不敢再做非分之想,后来刻苦攻读终于考中了进士,官至府台,为政素有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