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官袍之人阴森森说道:“你这老儿不是白日才告了我吗?此刻我即是城隍,你能奈我如何?”说毕张嘴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听得父子二人头皮发麻身寒腿颤。卢翁心知这定是妖狐无疑,正在惊惧之时他忽想到听说妖邪都怕秽物,于是急忙转头对儿子道:“它不过是一个妖狐罢了,你赶紧将房中夜壶拿来扔过去,将他原形打出来!”为义听罢也醒过神来,急忙回到房中将夜壶拿出,大着胆子对着厅中之人使劲掷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夜壶却重重摔在了地下,将壶中之尿也洒了出来,厅上不由得一时骚臭难闻。
父子俩抬眼看去发现太师椅上却空无一人,妖狐也不知去了何处。他们正待四处查看,忽听罗氏房中传来一声惊呼,听声音正是爱女妙姑所发。卢翁心中一惊脸色大变,急忙抢入房中,只见妙姑倒在地下双眼紧闭,而罗氏在一旁惊慌失措,对妙姑不住低声呼唤,可妙姑却是一动不动。罗翁急忙问老伴道:“方才发生何事,妙姑怎会如此?”罗氏泣道:“先前妙姑还好好的与我说话,不知为何忽然双眼发直大叫一声便倒在地下不省人事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说毕又哭泣不已。罗翁大喝道:“哭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出去找大夫来?”罗氏道:“此时半夜三更,到哪去找大夫啊?”罗翁正待说话,忽听头顶妖狐怪笑道:“就算找来大夫也没用。你们且看她身上有什么痕迹?”罗氏闻听急忙将妙姑衣袖挽起查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将老两口吓了一大跳,只见妙姑手臂上全是青紫之色,一片连成一片如同尾巴一般。
卢翁急忙转身出门唤来黄氏,罗氏和儿媳一起解开妙姑衣服一看,只见妙姑全身皆布满了这种青紫色的瘢痕,姑嫂俩见状不由心中骇然不已,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此时又听妖狐在半空道:“此乃我家印记,唤作“狐尾斑”。若是答应与我为妻则罢,若是不答应的话这些印记每日便会红肿疼痛,既不能挨也不能碰,就连在床上翻个身也会痛苦不堪,保管让她生不如死!”言语间颇为自负,得意之态溢于言表。说话间妙姑已然悠然醒转,只是她一醒过来便大声呼痛不已,卢翁心知妖狐所言不虚,不由长吁短叹焦虑万分,而这晚卢家上下无不胆战心惊人人自危,众人坐在一起直守到雄鸡唱白东方欲晓,妙姑及家人疲惫不堪方才先后睡去,只余卢翁一人垂头丧气木然坐在厅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黯然神伤间,忽听外面有人敲门问道:“不知卢老爷可在府中?”卢翁闻听急忙打开房门,发现外面站着一个精干的皂隶,见他出来便躬身作揖道:“县府方大人请您前去议事。”原来这县府的府尹姓方名宝乐,乡试和卢翁为一榜所中,可谓敏而好学多谋善断,兼之为官清洁廉明,所以当地百姓都称之为“神君”,今日因为修河堤募捐之事所以找当地的乡绅富户前来议事。卢翁见府尹相请便跟随皂隶来到县衙,只见方县令早已坐在堂上相候,卢翁向方县令作礼之后便被请在左手旁坐下,过不多时众乡绅富户也都纷纷赶到,各自为礼后也依序坐下了。
方县令见人都齐了,这才将修河堤之事与众人说了,大家一听便在堂下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唯独卢翁心中有事充耳不闻,问到他时他也只是唯唯诺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全然不知众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方县令看在眼里奇在心上,待事情商议完毕众乡绅纷纷起身告辞,方县令唯独将卢翁留下对他道:“刚才本官见年兄无精打采气色昏迷,莫不是有什么心事不成?”卢翁听罢先叹一口气,摇一摇头半天默然不语。方县令见此情形知他定有难事,又对他道:“若是年兄有何难事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本官也能帮你出个主意。”卢翁见他说得诚恳,此时自己也没有什么主意,还不如给方县令说了,说不定他有什么办法也未可知,于是便将家中近几日之事对他源源本本的道出,最后说到自己爱女妙姑的时候不由痛上心头老泪纵横。
方县令在旁越听越惊越听越奇,不知自己辖地还有如此咄咄怪事。待卢翁说完,他皱起眉头在堂中踱了数个来回,忽停下脚步对卢翁道:“年兄,我方才思来想去,这件事只怕还是你错了。”卢翁一听大为惊愕,不知他何出此言。只听方县令又道:“你想想看,你我皆是肉身凡人,怎敢和大仙去一较高低?况且大仙要娶你的女儿,正是你家的福气,旁人求也求不来,你怎得如此糊涂还要坚执不许?”卢翁听罢更是疑惑不已,眉头一蹙问方县令道:“那依大人之意是答应它的所有要求?”方县令笑道:“正是此意。只是目前妙姑身有小恙,尚需调养数日方能成亲。年兄此时赶紧回家,先将后院空房打扫清洁,再将黑胡同大仙的牌位立好,每日献上美酒佳肴供奉,万万不可缺了礼数,待妙姑身体恢复之后,再择吉日成亲。”
这一番话只将卢翁听得目瞪口呆愕然不已,依方县令所言难道就该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妖狐不成?可方县令又是本地的父母官,他也不敢出言驳斥,一时满脸疑惑欲言又止。方县令见状又笑道:“年兄无需多虑,只需按本官所吩咐的回去准备便是了,这是本县的一件盛事,到时本官会亲自登门主持完婚。”说毕便端茶送客。卢翁听方县令如此说,心中虽是大不情愿,可一来妖狐逞凶妙姑有疾,自己却束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