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至洛阳,十四旬平三十二城,四十七战,所向无前。初,魏
庄帝单骑度河,宫卫嫔侍无改于常。颢既得志,荒于酒色,不复视事,与安丰、
临淮计将背梁,以时事未安,且资庆之力用。庆之心知之,乃说颢曰:“今远来
至此,未伏尚多,宜启天子,更请精兵;并勒诸州有南人没此者,悉须部送。”
颢欲从之,元延明说颢曰:“庆之兵不出数千,已自难制,今更增其众,宁肯为
用?魏之宗社,于斯而灭。”颢由是疑庆之,乃密启武帝停军。洛下南人不出一
万,魏人十倍。军副马佛念言于庆之曰:“勋高不赏,震主身危,二事既有,将
军岂得无虑?今将军威震中原,声动河塞,屠颢据洛,则千载一时。”庆之不从。
颢前以庆之为徐州刺史,因求之镇,颢心惮之,遂不遣。魏将尔朱荣、尔朱世隆、
元天穆、尔朱兆等众号百万,挟魏帝来攻颢。颢据洛阳六十五日,凡所得城一时
归魏。庆之度河守北中郎城。三日十一战,伤杀甚众。荣将退还,时有善天文人
刘灵助谓荣曰:“不出十日,河南大定。”荣乃为筏济自硖石,与颢战于河桥。
颢大败,走至临颍被禽,洛阳复入魏。庆之马步数千结阵东反,荣亲自来追,军
人死散。庆之乃落须发为沙门,间行至豫州,州人程道雍等潜送出汝阴。至都,
仍以功除右卫将军,封永兴侯。
出为北兖州刺史、都督缘淮诸军事。会有祆贼沙门僧强自称为帝,土豪蔡伯
宠起兵应之,攻陷北徐州。诏庆之讨焉。庆之斩伯宠、僧强,传其首。中大通二
年,除南北司二州刺史,加都督。庆之至镇,遂围县瓠,破魏颍州刺史娄起、扬
州刺史是玄宝于溱水。又破行台孙腾、豫州刺史尧雄、梁州刺史司马恭于楚城。
罢义阳镇兵,停水陆转运,江湘诸州并得休息。开田六千顷,二年之后,仓廪充
实。又表省南司州,复安陆郡,置上明郡。大同二年,魏遣将侯景攻下楚州,执
刺史桓和。景仍进军淮上,庆之破之。时大寒雪,景弃辎重走。是岁豫州饥,庆
之开仓振给,多所全济。州人李升等八百人表求树碑颂德,诏许焉。五年卒,谥
曰武。庆之性祗慎,每奉诏敕,必洗沐拜受。俭素不衣纨绮,不好丝竹。射不穿
札,马非所便,而善抚军士,能得其死力。长子昭嗣。
梁世寒门达者,唯庆之与俞药,药初为武帝左右,帝谓曰:“俞氏无先贤,
世人云‘俞钱’,非君子所宜,改姓喻。”药曰:“当令姓自于臣。”历位云旗
将军,安州刺史。
庆之第五子昕,字君章,七岁能骑射。十二随父入洛,遇疾还都,诣鸿胪卿
朱异。异访北间事,昕聚土画城,指麾分别,异甚奇之。庆之在县瓠,魏骁将尧
雄子宝乐特为敢勇,求单骑校战,昕跃马直趣宝乐,雄即溃散,后为临川太守。
太清二年,侯景围历阳,敕召昕还。昕启云:“采石急须重镇,王质水军轻弱,
恐虏必济。”乃板昕为云骑将军代质,未及下渚,景已度江,为景所禽。令收集
部曲将用之,昕誓而不许。景使其仪同范桃棒严禁之,昕因说桃棒,令率所领归
降,袭杀王伟、宋子仙。桃棒许之。遂立盟射城中,遣昕夜缒而入。武帝大喜,
敕即受降。简文迟疑,累日不决。外事泄,昕弗之知,犹依期而下。景邀得之,
逼昕令更射书城中,云“桃棒且轻将数十人先入”。景欲裹甲随之。昕不从,遂
见害。
少弟暄,学不师受,文才俊逸。尤嗜酒,无节操,遍历王公门,沉湎喧譊,
过差非度。其兄子秀,常忧之,致书于暄友人何胥,冀以讽谏。暄闻之,与秀书
曰:
旦见汝书与孝典,陈吾饮酒过差。吾有此好五十余年,昔吴国张长公亦称耽
嗜,吾见张时,伊已六十,自言引满大胜少年时。吾今所进亦多于往日。老而弥
笃,唯吾与张季舒耳。吾方与此子交欢于地下,汝欲夭吾所志邪?昔阮咸、阮籍
同游竹林,宣子不闻斯言。王湛能玄言巧骑,武子呼为痴叔。何陈留之风不嗣,
太原之气岿然,翻成可怪!
吾既寂漠当世,朽病残年,产不异于颜原,名未动于卿相,若不日饮醇酒,
复欲安归?汝以饮酒为非,吾以不饮酒为过。昔周伯仁度江,唯三日醒,吾不以
为少;郑康成一饮三百杯,吾不以为多。然洪醉之后,有得有失。成厮养之志,
是其得也;使次公之狂,是其失也。吾常譬酒之犹水,亦可以济舟,亦可以覆舟。
故江谘议有言:“酒犹兵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