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出来,由此可见对她们的重视程度。老根叔用刀抹了了一下还在嘎嘎叫的鸭子的脖子,一道鲜血倾泻而出,流进了摆在地上的瓷碗里,还泛起了一层白色的泡泡。
鸭子很快就断了气,一具毛茸茸的尸体被重重地扔到了地上,一动也不动。这是杀鸭技术成熟的表现,如果不甚高深,就会出现死而复生的现象。母亲以前刚开始学习杀鸭的时候,就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以为杀死了,后来发现鸭子竟然还能自由走动。褪毛需要用到滚烫的开水,开水一过,鸭毛就被很轻易地拔下来,露出白皙的皮肤。接下来就是用火烧掉细绒毛,皮肤被烤得焦黄的鸭子再经过破膛开肚最后一个环节之后就可以进入的烹饪的程序了。
看似如此繁琐的过程实则花不了多长的时间,尤其对于屠宰技术娴熟的老根叔来说。很快老根叔就把他炒的鸭肉端上了餐桌,我们准备开始吃午饭。乔村的饭点自成体系,与别的地方不甚相同。早上九点吃早饭,下午两点吃午饭,晚上七点吃晚上,这是由务农的时间所决定的。这天的饭桌显得拥挤了很多,那张小小的餐桌不仅摆满了菜,周围也坐满了人。我吃饭没有坐在餐桌上的习惯,一般是夹好菜,就端着饭碗蹲在梨树下,旁边一般会站着小白。在我夹菜的时候,老根叔对我说:
“翅膀给你留在碗里了。”
我终于明白了她们回来的最终目的。老根叔的二女儿,也就是我以前的同学要结婚了,她们想要老根叔去参加婚礼。本来父亲参加女儿的婚礼天经地义,无可厚非,但其中却有万般曲折。老根叔的二女儿当年在法庭上被判给了老根叔,但实际上一直跟着她的母亲,这么多年从未回来看过老根叔。如今因为她们的母亲负债高利贷,被迫逃亡,至今杳无音讯,因此才打算请老根叔作为家长出席婚礼的。
不过,老根叔还是很符合情理地去参加了他女儿的婚礼。在一个很早的早晨,老根叔和他的女儿们坐着那辆豪华本田车扬长而去,留下还在不断眺望的母亲以及略感失落的我。生离场景向来不为世人所称道,我也一直很排斥这样的场面,突然之间那种莫名巧妙的悲伤就会爬上心头,挥之不去,不过我还是故作潇洒地乐观认为,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尽管重逢可能会遥遥无期,但至少还有念头。
与老根叔的重逢不会是遥遥无期,三天之后,也就是在他的二女儿婚礼结束之后,老根叔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这让我大声舒了一口气。因为这几天照顾母亲的任务就落到了我身上,整日只感觉麻烦、琐碎甚至还疲惫不堪,如今老根叔回来之后我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存有这样的心思让我怀疑自己对母亲的孝心,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为了报答母亲的恩情,也可以倾尽自己的所有,如今却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照顾”也无法做到甘心情愿,这让我深切体会到了自己的自私与冷漠。
老根叔一回到家里,就忙着向母亲倾诉这几日城市生活的苦闷与尴尬,他说大城市一点也不自在,最后下了个结论,自己根本不适合在城市里生活,还是呆在乔村比较好。很快,我们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
为了使母亲的腿尽可能快地痊愈,老根叔每天都坚持为母亲熬制骨头汤。已经喝了太长时间骨头汤的母亲不得不抱怨说,已经吃厌了。老根叔却说厌了也要喝,仍然坚持每天熬制。老根叔熬制骨头汤的方法很简单,比不上广东人熬汤时的讲究,他把一堆猪骨头扔进高压锅里,煮上一段时间便是。我没有想要尝试一下的**,因此不知道老根叔熬制的骨肉汤的滋味如何,反正母亲是喝了好几个月,尽管其间怨声连连。不过,老根叔精心准备的骨头汤似乎并没有帮到母亲什么,后来母亲去医院检查,发现骨头断裂的地方并没有很好地得到愈合。姐姐说,这是因为母亲年龄太大,骨头的自我修复能力大打折扣,因此不得不借助药物的力量进行恢复。母亲从医院里买回一堆有助于骨头生长的药品,每天食用,不过骨头汤也照样食用,老根叔还是每天坚持为母亲熬制。自此之后,我想母亲最不想食用的东西,一定是猪骨头汤。
我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恢复到能够拄着拐杖独自行走的状态了,因此我没有必要表现出很激动的样子,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好点没?母亲笑着回答我说,已经好多了,只要再调养几个月就可以完全好了。我详细地了解到了母亲从梨树上掉下来的整个过程。那日阳光明媚,母亲放弃了外去打牌的日常消遣娱乐,想把梨树上一根被虫蛀地坏死的枝桠剁掉,于是,事故也就这样因为这个念头而发生了。那根病入膏肓的枝桠根本无法承受母亲的重量,就把母亲从两米多高的地方摔了下来。
梨树每年会产几百斤的果子,不过从不外销,都是内部消化,除了供应自家人吃就是四处送人,例如老根叔的女儿们。这种梨子是乔村特产,俗称麻梨,个头娇小,貌不惊人,但清脆可口。在梨子成熟的那段时间的,我一般会花上半天的时间坐在梨树上,边摘边吃,等到吃得肚子都装不下了,才会从梨树上滑落下来。桃饱梨饥,这种梨子吃多了只会感觉越来越饿,因此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又会再次爬到梨树上,大吃一顿。反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