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明,就是他们第一次去看的那一家。福明表示很吃惊,都这么久了,那个姑娘还没嫁出去啊。
当然父亲还是把自己打扮了一番,还是起着那辆破旧而干净的自行车像一年以前一样颠簸在乡间的小路上。父亲这次去外祖父家很顺利,外祖父对父亲这个学生是有印象的,他看中了父亲的忠厚老实,踏实勤劳,便自作主张,许诺把他的二女儿嫁给父亲。但外祖父让父亲一年之后再来娶亲,因为两个女儿不能在同一年出嫁,这是他们胡家的规矩。外祖父是书生出身,自然比较注重门脸上的功夫,伤风败俗的事情他是不愿意做的。
父亲从外祖父家出来之后,轻松异常,这么久的心愿今天终于了了。对于一个生活在谷底的人来说,一个小丘陵就已经是人生高峰的,父亲站在了一个小土堆上,即将要开始新的人生,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与妄想。父亲得意洋洋地推着自行车,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路上夸耀外祖父慧眼识珠,通情达理,显得矫情而做作。父亲抽空看了一眼走在他身后的福明,发现曾经那个瘦小的小男孩今天已经异常高大了,足足比他高出了一个头。他知道福明真的长大了,也应该成亲了。这一年来福明一直跟着父亲四处游走,看了很多人家的姑娘,父亲便开玩笑似地问福明有没有看中哪家的姑娘。福明不好意思地说,他年龄还小,现在还不适合结婚。父亲很认同福明的说法,他告诉福明要先挣钱,等挣够了钱,再娶老婆,这让才能不让老婆跟着吃苦。
早在两年前,父亲就自己筹钱买了一架锯木机,帮人进行木材加工,以此来挣钱养家糊口,这还成为了父亲半辈子的事业。父亲最初的合伙人是二叔,因为二叔毕竟是自家的亲兄弟,父亲想和二叔一起创业,发家致富。但是自小就被娇生惯养的二叔根本就不是干体力活的料,才短短的一年时间,二叔就嚷嚷着受不了这个又脏又累的活了,他要去换别的工作。
后来二叔真的离开了父亲,另谋出路。他先去学木匠,结果没能出师;他又跑去村里的乐队拉二胡,但乐队经营得不是很景气,收入颇低,二叔不得不再次离开;最终二叔有了一个机会去卖保险,他从最底层做起,经过常年累月地累积,步步高升,如今已经在县城的一家保险公司当上了经理。二叔飞黄腾达,他变成了一只男凤凰,飞出了乔村这个山窝,这不是乔村的农民都能做到了,父亲自然也做不到。二叔的好运自然会招来很多人的嫉妒,没有人认为二叔能够有出息,事实却是二叔的确做到了。
俨然已经成为了城里人的二叔在每个星期五的下午都会从县城回到乔村,他把头发梳得油亮油亮,西装革履,皮鞋锃亮,一副领带做派。每次二叔的华丽归来,都会招来村里人的闲言闲语,其中包含着羡慕与不屑,他们不无讽刺地对二叔说:
“呦,领导回来了。”
尽管二叔能够听出他们话里的弦外之音,但还是要保持他良好的形象。他不会在言语上做过多激烈的反击,反而会若无其事与他们寒暄一阵,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二叔很注重他的外在形象,他很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然而事实却是,私下大家对他的评价都不是很高。
不得不承认,二叔是个社交天才。他会很虚伪地与他人称兄道弟,假情假意地对他人嘘寒问暖,甚至违心地夸奖赞美他人,以制造与人为善的假象。梨树上的果子,很多都被二叔拿出去送人情,尽管很廉价,但收到的效益还不错。事实也证明,这一切正是这个现实社会所需要的。二叔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凭借的就是他的社交才能,与所有人都保持良好的社会关系,这一点正是与父亲有所区别的。当初二叔能够获得祖父祖母的宠爱,已初显现他的社交才能。他把祖父祖母对孩子们的爱全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尽管二叔后来对祖父祖母并不是很孝顺,但他们仍然对他宠爱有加。
在父亲、小叔相继去世之后,祖父祖母也越发年迈老弱,身上的毛病成倍数增长。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二叔总是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他有想摆脱责任的嫌疑。例如在祖父生病其间,二叔经常以工作忙为理由,开始不再从县城赶回来了,任由这两位老人自生自灭。这样不孝的行为,自然会招来一系列的闲言闲语。
关于外祖父的死亡,还要从很早以前说起。那应该还是在父亲娶母亲之前的时候,目睹舅舅的日常行为是在浪费生命,身为教育者的外祖父忧心忡忡,在一次意外把腿摔断了之后,便萌生了提前退休的念头,他想要舅舅去接他的班,借此希望舅舅能够改邪归正,回归正途。这对于舅舅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借助外祖父的力量,至少还可以生活安稳,衣食无忧。可是天不遂人愿,舅舅因为档案上有记载过不良行为的记录,被拒之门外,他没有资格继承外祖父的衣钵。有果必有因,舅舅之前的一系列恶劣行为终于还是在这件事情上遭到了报应,应该算是老天有眼吧。外祖父无奈,只好在他众多的女儿中挑选了母亲作为他的接班人,这样母亲就成为一名正式的教师职工,我们出生之后也跟随母亲在学校里度过了大部分的童年时光。
当时,目光短浅的舅舅并未意识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