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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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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土匪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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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被摆在了堂屋的正中央,而云爷爷就躺在里面。很典型的死亡场景,死亡加尸体散发出浓郁的死亡气息,在这之后我目睹过很多次,再熟悉不过了。

    不一会儿,道士也款款而来。道士是丧礼上必备的角色,负责为死者念经超度,早登极乐,相当于西式婚礼上的牧师,不可或缺。这次父亲请的就是白石庙里的庙祝,他不仅管生孩子的事情,也管死人的事情,德高望重,极具专业性和权威性。换上专业的服装道具之后,搭配漆黑的棺材兼一具尸体,庙祝如同一款幽灵,飘荡在棺材的周围,使人不愿意接近。当哀乐之声升起,经文不断地从来他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我才感觉到热闹的丧礼真正来临,之前的冷清一扫而光。原本是一件很哀伤的事情,在注入这些因素之后,褪去了伤感,变得喜庆起来。

    在聒噪的哀乐声的感染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除了祖父祖母之外,几乎村里的所有人都在云爷爷的丧礼上露了脸,他们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瞬间在一股力量之下就凝聚了起来。有的人在刷碗洗筷,有的人在杀鸡宰鹅,还有的人在厨房里摆弄锅盆。这种劳动场面在乔村是经常会发生的,不管是谁家有红白喜事,都是大家一起操办。这正是乔村最可爱的地方,虽然平日家长里短,矛盾不断,但是在关键时刻大家还是能够相互支持,这种稀薄的温暖足以感动我。

    丧宴自然比不上喜宴丰盛,但这也是办丧事的重头戏,饭菜水平决定了丧事的热闹程度,同时也决定了子女的孝顺程度。不过绝大部分的丧宴都很淡薄的,云爷爷的这次也不例外,大部分由蔬菜构成,肉类很少。母亲叫我吃饭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品,提不起任何食欲。但还是不得已,为了填饱肚子只好胡乱吃了几口,因为母亲告诉我,她没有时间回去做饭。

    从一大早开始,我就呆在这里,看着所有的人在忙碌。父亲自然是最忙碌的,他不停地要安排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在人群之中不断地穿梭,搞得自己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农村的丧礼是很讲究的,每一个程序都不能省略,还必须按照标准的规格来办,否则会落人话柄,事后遭人嘲笑。父亲自然每个环节都很尽力,每一个细节都很用心,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父亲是云爷爷的儿子,直夸父亲很孝顺。只是如果真的有这一天,父亲是否也会如此,那就不知道了,当然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

    晚上才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白天时的那股热闹在吃完晚饭之后逐渐退潮,剩下来的就是丧礼上本来该有的庄严与肃穆,这种与生俱来的神圣与深沉让人不免心情沉重。我很喜欢这种沉重兼凝重的感觉,这让一切显得如此真实,仿佛这个世界理应如此。道士的功力很深厚,从早晨念经一直到晚上,未曾中断过。我看着他始终眯着眼,一只手用来敲木鱼。另一手由来捋佛珠,气定神闲,像足了方外之人。父亲替福明披麻戴孝,身着白色的丧服,跪在棺材面前,履行孝子应有的行为。可是我发现父亲并非只是装模作样而言,脸上表现出来的悲痛状肯定是发自内心的。

    但小叔与一群年轻人的牌桌活动还是为这场丧礼增添的一点闹剧的成份。娱乐的靡靡之音与沉痛的舒缓之乐混搭,是目前农村最流行的一种守灵状态。亵渎亡灵之说显然过于严重了,小叔他们要整晚呆在这为云爷爷守灵,但同时打牌的娱乐活动也会持续一个通宵。乡野村民的乐观豁达在这种场合之中完全呈现了出来,笑与哭、悲与喜其实是可以共同存在的,不存在多大的差别。

    那个晚上,我一直到很晚才睡,细心体会着人生中没有经历过的感受。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死亡对于年龄还不是很大的我来说,是一个被规避的概念,我一直以为那与我无关,或者说是离自己太遥远了。云爷爷是我的生命历程中遇到的第一个死去的人,他的死亡多少给了带来了一点震撼,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接触死亡,认识死亡,理解死亡。当时,我充满了无限地好奇,独自一人站在一个角落观察着所发生的一切。而这一切在几年之后,就发生在了父亲的丧礼上,如此地相似。

    夜幕降临的时候,一盏油灯微弱地亮在了棺材底下,阵阵冷风透过墙的缝隙钻进了堂屋,挑逗着灯光,使之摇曳多姿。在忽明忽暗的环境中,几个围坐在一旁的老人开始感概起人生的无常来,他们担忧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像云爷爷一样走得无声无息,唉声叹气之中掩饰不住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活着的渴望与留念。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听他们讲鬼故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是认为有鬼这种东西存在的,他们就生活在我们的周围,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姐姐有一次从学校里带回了一种被称为“笔仙”的游戏,默念咒语,手中的笔就会在纸上自动画圈。姐姐声称她还见到了外公,因为她所问得问题显示那只鬼有可能就是外公。我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便要姐姐教我一起玩,只可惜不知道是咒语念错了,还是那天鬼们都休息,实验并没有成功。其实我只是想见一下父亲,在我的意识里,一直认为父亲的鬼魂就在我们的周围,无时无刻都在,只是见不到而已。但姐姐带回来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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