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乔村是一个充满着传奇的地方,那么云爷爷就是这个传奇地方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传奇,是我最为向往的境界之一,因为它意味着不凡、神秘以及精彩,甚至有着留名青史的可能,引诱着人们无限地靠近它。我自然是无法抵制这种诱惑的,常常在幻想中体会传奇的韵味,至于现实生活中,那就只有依靠他人的传述来实现这一不切实际的愿望了。
云爷爷年轻气盛的时候当过土匪。土匪,一听就知道是一个充满着浪漫的词汇,有着浓厚的江湖气息,散发出不俗的品味。云爷爷虽然只是众多匪众之一,但他身上的那股匪气一直保留着,这让他显得与周围的人群如此与众不同。在与小叔、外祖父一起打字牌的时候,云爷爷身上的那股匪气就会显露无疑,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由此造成的后果就是他的牌品极差。这恶劣地影响到云爷爷的人缘,很多人不愿意与云爷爷相处,纷纷避而远之,一来是受不了云爷爷的脾气秉性,二来是因为忌讳云爷爷土匪的身份。只有小叔和外祖父才不用顾及这些,能够与云爷爷和平共处,他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多的娱乐时光。
云爷爷习惯性地会把牌重重地摔在桌上,粗声粗气地说:
“妈的,没有一坎好牌。”
还会恶狠狠地骂道:
“操他妈,钓了个绝张”
甚至会无理地命令小叔:
“大荣,打一张出来让我吃一下。”
云爷爷对我更是呼来喝去,他常常要求我去为他摘梨子,并且一次就是一大袋。云爷爷说他当土匪那些年就没吃过这种梨子,现在要趁还活着,多吃几颗。云爷爷吃梨子,洗都不用洗,一口一个,边吃还边点头,直说好吃。
据史料记载,湘西南这方水土盛产土匪,边缘的地理位置,封闭的环境条件,彪悍的民风再加上湖南人霸蛮的性格,由此产生了奇特的土匪现象,名噪一时,享誉全国。土匪就像是一张地理名片,散发到了全国各地,并且在全国人民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云爷爷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员而言,且最为普通的那种,就像是一角冰山,毫不起眼。但对于我而言,这已经是哄哄烈烈的大事件了,过于庸俗平凡的生活使我不得不放大对这些事情的感受。我对云爷爷曾经神秘的身份一直深感好奇,私下揣摩这一神秘背后的种种,但是始终无法达到其全貌的万分之一。我也想过向云爷爷本人打听,但是他不言自怒的神情让我后怕,还没等问出口就逃命似地跑掉了。小叔成为了我唯一的解码锁,我只能通过小叔才能对云爷爷的过去略知一二。
云爷爷本来只是村里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儿,靠吃百家饭长大,后来因为一次机缘巧合,加入了土匪的队伍。凄苦的身世加剧了云爷爷身上的传奇色彩,之后的传奇际遇更是让我心生羡慕,毕竟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我无限地幻想着当时发生的传奇一切,美化了可能的一切,传达出一种美妙的感觉。可是小叔却泼我冷水,说云爷爷当年是因为吃不饱饭才跑去当土匪的。言下之意就是云爷爷的行为是一种被迫行为,不得已而为之,这让我浪漫的英雄主义情结遭深受莫大的打击。
小叔基本上知道云爷爷所有的事情,因为他们是感情深厚的牌友,无事可做的时候就靠打牌、拉家常来打发无聊的时间。云爷爷和小叔一样,是乔村的闲杂人等,他们的生活轨迹与乔村的人民有着莫大的不同,只能彼此之间寻求安慰。对于云爷爷的那段峥嵘岁月,村里的人鲜有提及,但小叔却是一清二楚的。可以想象当时的云爷爷是何等地霸气十足、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用小叔的话来形容云爷爷那时的神气劲就是:
“人家是拿过枪的。”
枪代表着一种武力,同时也是一种权力的象征,伟人就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由此可以得知云爷爷当初也代表着权力的一方,尽管是不合法的。作为匪众之一的云爷爷在土匪的队伍中很快就成长起来,他跟随着土匪头子歃血盟誓,上刀山,下油锅,到处去杀人放火,抢劫掳掠,为非作歹,鱼肉乡里,惹得民不聊生,怨声四载。云爷爷那种不要命的劲头也一定得到了匪头的赏识,因而荣获不俗的帮派地位,前途一片光明。那应该是云爷爷一生最辉煌的日子,之前的孤儿岁月让云爷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后被遣散回来之后,四处遭人白眼,被众人排除在外,孤独异常。只有那段土匪岁月,云爷爷才活出了人的味道,不愁吃穿,顶天立地,不过那是建立在人性沦丧的基础之上的。对于这段“不堪”的历史,云爷爷偶尔也回味一番,他用一句话概括说: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此乃人生真谛。
新中国成立之后,全国各地的剿匪活动如火如荼地展开,云爷爷这群土匪恶霸终于自食恶果,遭到了报应。据说,当时外地很多站不住脚的外地土匪也看重了湘西南绝佳的地理位置,纷纷涌入,一时黑风滚滚,妖风阵阵。他们还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