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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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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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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道。

    祖父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望着父亲远去的方向,他幻想父亲是去给他拿钱去了,因为他不相信父亲真的会见死不救,但直到天黑得不见五指,父亲也没有再次出现。我坐在梨树上,边吃梨子,边欣赏这一对父子的矛盾,见怪不怪了,如果是父亲给祖父好脸色看那倒有点奇怪。祖父终于见识到了他的儿子如此绝情,想必是有着一点失落感,免不了唉声叹气一分。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无能为力,风水轮流转,很多事情已经由不得他了,祖父只能任人宰割。只是,自私的祖父不会坐以待毙,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他会竭尽一切所能拯救自己的性命。我通过微弱的灯光,看见不得不离去祖父,嘴里不停地抖动着什么,看上去是那样的恶气冲天、忿忿不已。

    外祖父、小叔、云爷爷,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显得颇为奇怪。三个原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因为一种俗套的消闲伎俩理所当然、顺其自然地聚集在一起,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与巧合。外祖父沉着冷静,出牌不紧不慢,以求稳中求胜;小叔睿智果断,招招致胜,很轻易就能掌握全局;云爷爷则很高调出格,赢了他会很嚣张,输了就会耍无赖,整个场面被搞得乱七八糟。云爷爷的小人作为常常会被小叔讽刺数落,说这里不是强盗窝,不能以暴力取胜。云爷爷涨红了脸,语无伦次地辩驳说,他已经输了那么多了,总不能一直输下去吧。一旁的外祖父赶紧打圆场,说大家就开心地玩一玩,不要计较输赢。

    争吵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在这样的场景中度过的,我在旁边目睹了发生的一切,不觉温馨起来。我是个非常厌恶吵闹的人,但这却是一个例外,我愿意在这些争吵声中倾听美妙的旋律,感受人与人之间的爱与被爱。父亲也同样如此,他不会对这样的争吵表现地莫名其妙,反倒认为理应如此。

    外祖父就是在这些吵闹的打牌声中,度过了在我们家的日子,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序充实,每次都是意犹未尽,等到要回去的时候,外祖父总是有一点依依不舍。其实最舍不得外祖父的人还是云爷爷,每次云爷爷都会对外祖父说:

    “亲家,以后你每一年都要来。”

    但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外祖父就不再每年暑假来我们家了,让整个夏季充满了无聊的冷清与郁闷的空虚。有人问他为什么,外祖父说,他一到我们家就会想起父亲,这会让他伤心不已。当年父亲的意外死亡,外祖父也是伤心人之一。年事已高的外祖父没有想到自己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尽管明白人生无常、世事难料的道理,但此刻还是很难做到节哀顺变,顺其自然。无法想象外祖父老泪纵横的样子,他对父亲的眷恋持续到了他生命的尽头。

    第二天,没有从父亲那里拿到钱的祖父没能去医院看病,而是再次出现在了父亲的面前,这次祖父的出现显得比较理直气壮,没有了昨晚的那种低声下气的状态。我还是爬在那颗梨树上目睹了这一切,这个季节正是梨子成熟的时期,一天的大部分时间我都会呆在上面,边摘梨子边吃,逍遥惬意无比。祖父对父亲说,现在他们的生活太困难,实在是没办法再过下去了,所以只能依靠他们儿子了。大家商定的结果是,两个儿子一人负责赡养一个老人,这看似很公平。祖父自然选择了他所偏爱的二儿子,而祖母则别无选择地被抛给了父亲,这好像也是唯一的分配格局。祖母同样也是一个疾病缠身的女人,大小病等不断地出现在他身上,这么多年花费了祖父不少的钱财,因此当祖父自己也自身难保之时,她只好被祖父抛弃了。二叔和我们家隔着一条河,遥相对望,只要嗓门足够大,就可以相互对话呼应,但如果要走到对面,那就需要七拐八拐了。

    那几天里,父亲掩饰不住自己高兴的神情,眉开眼笑,红光满面,如同好运当头。父亲还亲自动手把屋前屋后、屋里屋外彻底整理了一番,家庭面貌焕然一新,而这种大扫除活动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我们才举行的。看着此番情景,我也误以为我们的生活将会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事实却是,除了多了一个人以外,并未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父亲嘱咐母亲打扫收拾出一间空屋子来,说是过几天他娘就要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了。在父亲看来,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光明正大的,无需遮遮掩掩,之前有关对祖母的种种不满,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那天早晨还很早的时候,父亲就把我们姐弟三人叫了起来,说是让我们去接祖母过来。我不情愿这么早就起来,便任性起来,还顶嘴说,祖母又不是没有脚,还要我们去接。接下来,就被父亲虎着脸臭骂了一顿,随后不得不从被窝里钻出来。慑于父亲的权威,不敢再多狡辩,我们姐弟只好三人浩浩荡荡地往祖母那里奔去,一路上不停地抱怨父亲的凶狠无理,只是想不通父亲为何非让我们去接不可。见到祖母时,发现她正神情落寞,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眼角的泪痕还若隐若现。这种可怜的状态,激发我的怜悯,之前还赌气的神情已经被抚平了,我只是以为祖母舍不得祖父,便对她说:

    “奶奶,我爸爸让我们来接你。”

    祖母从刚才的神情之中恢复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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