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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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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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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十五岁那年的那个夏天,政府终于开恩,要出钱修建乔村的那条马路了。家门口的那颗梨树差点因此被砍掉,幸好还是保存了下来,但近一半的树枝都被剁了。这是我记忆之中最为深刻的一个夏季,在我的人生履历中有着浓墨重彩的笔迹,我想之后我的人生无论还会描绘出什么色彩,它将永远是最黑暗最耀眼的一笔,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不可撼动。这个夏天留给了我太多的东西,无论时间隔了多久,无论我距离它有多远,记忆的通道很快就能把我带回到这里,重新感受当时的点点滴滴,痛并快乐着。

        乔村是一个很普通的南方村落,位于湘西南边陲,远离湖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四面环山,交通堵塞,信息闭塞,这是当地的官方媒体对这一地区的权威描述,虽然有夸张的嫌疑,但的确是名副其实的贫困地区,有国家标识的,货真价实。也正是因为地处偏僻,经济发展落后,远离城市的喧嚣,才让这方水土保持着时下难得的淳朴与幽静,始终以自然的姿态**于世,姑且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城市人口所梦寐以求的大自然在这里随处可见,且异常廉价,但又有品质保证。这里覆盖着大量的森林,官方的统计数字是植被覆盖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五,甚至还存有部分原始森林,它们拥有和人类一样悠久的历史,像千年铁杉、金丝楠木这样的珍贵树种就证明了此地的非凡与神奇,因此还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了“绿洲”的美誉。有意思的是这个发现的过程颇具传奇色彩,据说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工作人员驾着直升飞机在湖南上空考察,俯视着满目疮痍的土地不经唉声叹气起来,突然驶入这片土地的上空时,眼帘下竟然出现一片郁郁葱葱的颜色,由此大惊失色,便授以“绿洲”之名,将之载于史册。与此同时,“绿洲”之名也像病菌一种以人类无法阻挡的速度传播开来,什么绿洲中学,绿洲小学,绿洲广场,绿洲大道,绿洲宾馆,总而言之,“绿洲”的确是红火了。

        当地最著名的还得数一个叫黄桑的地方,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让黄桑占尽了无限风光,如今已被开发成国家级的旅游景点,蒸蒸日上,成为了绿洲的一张实实在在的名片。当我偶然得知电影《那山那人那狗》就是在此地拍摄的时,便心生向往,想一探究竟,之后真的有机会去那里漂流了一回,的确是风景优美,景色怡人,美不胜收。

        乔村距离黄桑有几个小时的车程,不算远,但也不近,但乔村的人没有几个到过那里,连老金也没有。虽然同处一个地段,乔村却没有黄桑那么好命,只是隐身于这样一片绿洲之中若干个村落之一,且还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种。除了乔村的村民,很少有人熟知此地,镇上的那些人也只是听过而已。我至今也不明白乔村到底有何魅力,让我如此充满怀念,时不时地想回到那里。可等我真正回到现实中的乔村时,又会感觉到乔村是如此地令人生厌,一成不变的面貌,无聊透顶的生活,粗鄙肤浅的言谈让我产生了逃离的冲动。

        我在乔村生活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的的确确这才是我的家所在,真正意义上的故乡。在乔村见得最多的就是山,“开门见山”这个词应该是对乔村最好的形容。据祖父称,他们小时候还能在周围的山上见到老虎这样的稀有动物,至于野猪、野鸡、野兔这样的野生动物到处都是,随便上山逛逛就能看见。如今的乔村,已经不再那么原生态了,老虎是不可能出现的,但野猪、野兔、野鸡之类的普通品种还是可以见到的,老金偶尔也会上山去捉野猪,只是没有像钓黄鳝那样轻易得手,如此可见野猪比黄鳝要狡猾得多。

        乔村的梨树也是特有的,这种梨树移植到其他的地方就会产生不结果子的后果,即使结了,不是酸就是苦,因此,只有在乔村才随处可见此种梨树。根据村里老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梨树是白石大王成仙以前亲自栽种的,有着神树的意味。以前村里就有一片很大的梨树林,也就是青莲和那个谈情说爱的地方,但由于这种梨树的市场价值太低,最终就被砍掉了,栽上了其他的树种,像桔树,竹子之类的。不过,家家户户还是习惯在自家的附近栽上几颗梨树。

        在当地人看来,乔村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山区,至少不属于山沟沟里。像乔村周围的村庄,例如金竹、宝顶、莫家坳等都还处于深山中,据说到今天还有没通马路的地方,荒凉落后至极。我曾经有一个来自莫家坳的同学,她说她每次从学校回家,在马路上下车之后就得走山路,大概爬山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到家。她还给我讲述,她回家的路上会经过很多坟场,有时天黑了之后,就会看到传说中的鬼火,那种蓝色的火苗追着她四处乱跑。这样的惊悚事件扰得我惊恐万分,不能自己地发出分贝很高的尖叫声。

        如今的乔村相对于这些村庄而言,已经不再是靠山吃饭的贫困地区了,而是以种农田为基本生存手段的富足地段。一条小河摆放在了乔村的最低处,两边平坦的地面上分布着农田,范围广阔,在稍远的地方则成梯形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直到远处的山脚下。每年到了农忙季节,这些农田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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