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得万的遗体在第四天入殓了,他的棺材里有一个布口袋,里面装的是“大长垄”的一捧黑土。
第四天晚上,忙碌了几天的人们大多都去休息了,因为第二天要为牛得万送葬,年轻人还要抬棺材,当地的风俗叫抬重。亲友们和乡邻们都要送牛得万最后一程,这一天晚上,是老牛家几天来最肃静的夜晚,鼓乐也减了人,只留下几个人,多数人也休息了为了第二天隆重的祭奠,这一天晚上只牛老大哥四个轮流守灵。
在黑黑沉沉的夜色中,在饮马屯的屯子东头,来了两个骑着快马的人,这两个人来到饮马屯的屯口就下了马,一个人留在外面,另一个大个子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了守候在屯口的人,大个子径直朝屯子里走去,一直走到了牛得万家的大门口。
大个子站在门口,让人往里面传报,他说是来吊丧的,知道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已经晚了,请老牛家容许吊丧。当时只有一只小唢呐在吹,吹唢呐的人立刻换成了大唢呐,吹起男人来吊丧的调子,低沉而呜咽。
老牛家连忙出来人迎接,大家出来一看都不认识这个大个子。
“这是牛广义牛老四家吧,我是牛老四的朋友,知道信儿晚了,特来给老人家吊孝。”来的人自我介绍说。
牛老四也跟着忙了四天,大嫂子怕他累坏了,正在大嫂的看守下躺了一会儿。牛老四一听说是他的朋友,一骨碌身,就起来了走到大门外。虽然外面很黑,不过,点着几根大白蜡烛,来的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三哥你能来,我谢谢你,我们全家谢谢你!”牛老四一看是蛇山的三蛇头,结拜的三哥,马上迎了过去,
“我先给老人家行跪拜礼,然后咱们再说话。”三蛇头说。”
这时候牛五爷还没有休息,立刻过去主持仪式。
“亡人已入殓,来人朝棺材跪拜,老牛家四个兄弟跪下还礼。”牛五爷说。
“老人家,我要行三叩九拜大礼。”三蛇头说。
牛五爷也是久经世面的人,听了三蛇头的话一楞,三叩九拜的大礼已经多年不用,这是皇帝驾崩的大礼,牛五爷立刻觉出来人是场面上的人物。
“老人家,我这是大礼,不用老牛家的家人还礼,如果还礼,我受用不起。让老四兄弟跟我一起行三叩九拜大礼吧!”三蛇头又说,
“也好,老四过来,你和你的朋友们向你爹行三叩九拜大礼,你可能不会,看着来人做,你就跟着做吧。”牛五爷回答说。
于是,三蛇头带着牛老四行了三叩九拜大礼。
“壮士,一定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请到上屋坐。”拜完后,牛五爷给三蛇头作了个揖。
三蛇头也给牛五爷作个揖,接着又寒喧几句,来到了上屋。三蛇头看见牛大嫂过来了,就从怀里掏出十块大洋,递到牛大嫂的手里。
“爹过世,我知道晚了,这钱给老人家买烧纸带走吧。”三蛇头说。
牛大嫂接过钱来一看,竟是沉甸甸的十块大洋,把牛大嫂吓了一跳,这些天,牛大嫂收过好多亲友邻居送来的钱和物,这十块大洋实在是太多了。
“这位先生,这可不中,太多了,太重了,你的礼我们不能收。”牛大嫂连忙说。
“大嫂子,这钱不算多,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三蛇头说。
“这可不中,这么多的大洋我可不能收,大兄弟这可不中啊!”牛大嫂坚持说。
“大嫂子,这钱不算多,比起老四兄弟救我的一条性命来讲,那是微不足道的。大嫂子,是老四给了我两块大饼子,给我两个鸡蛋吃,那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啊。我遇到了老四兄弟,他人好,心眼儿好,我这条命是捡来的。大嫂子,我也是打小没爹没娘的人,我也懂得知恩图报,没有牛老四,就没有我的今天的这条命,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牛老四救我这条命的,我也只有表示对爹的孝敬。没有老四给我吃的两块大饼子和两个鸡蛋,我就饿死在荒野之中了。大嫂子,我的这几块大洋和我的命相比,我的这几块大洋实在是太少了。大嫂子,我以后一定会加倍的报答。我知道老四兄弟是你养大的,是你带大的,我也忘不了你的恩情。老四是你抚养的好,是你教育的好,全都是大嫂子的功劳。将来老四一定会大有前途的,会有大出息的,这也是你大嫂子的功劳!我今天只是尽了微薄之力,请大嫂子不要推却。”三蛇头又把十块大洋交到牛大嫂的手中。
“哎呀,老四可没有说这回事啊!”牛大嫂说。
牛大嫂和三蛇头推让之际,牛老四在一旁也帮不上忙。因为他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咋处理今天的事情,终究他才十七岁,三哥给留下的十块大洋,大嫂子是应该收还是不应该收,牛老四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不过,屋子里推推让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