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白蜡烛,哀挽的送葬的曲调一直吹到半夜时分。有时大小唢呐模仿男人和女人的说话和对话声,模仿死者活在人间时说话的声音和语调,最为精彩的一段为牛得万说话:“该吹灯啦,豆油多贵呀?”学得惟妙惟肖,这段模仿勾引起老牛家后人们的许多回忆,让人们更加沉浸在悲哀和追思之中。
牛得万的遗体停放在窗户地的中间,牛得万头朝外笔直的躺着,黑绸子的装老衣裳穿在外面,脸上蒙着一块白布,头顶上点着长明灯,摆着供品,烟香燎绕,烧纸钱的火盆里,焚烧的冥币昼夜不能间断。老牛家的亲亲友友和屯中的乡里乡亲都来吊丧,有的带几张烧纸来烧一绕,哭上几声表示哀痛。关系近一点的送上几尺白布,再烧几张冥纸,哭一哭亡人的好处。礼情再重一点的送上几元钱,也要烧上几张烧纸,哭的时间长一点,一边哭一边叙说亡人的德善。有的还要哭出韵调来,时高时低,如诉如泣。远处的亲戚隔一两天都到了,自然,也少不了牛大嫂的五个哥哥和嫂子。牛得万的遗体停放五天,第三天是祭奠吊丧的高峰,因为第四天要入殓,第五天早上发丧。一切都安排就绪。
第三天吊丧的人最多,老牛家的人在牛五爷的主持下一个又一个、一拨又一拨的接应和应酬。不过,也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就在这一天里来了两个吊丧的女人,是两个不同寻常的女人。一个是七凤的娘——海花心儿。
海花心儿平时是不跟老牛家走动的,两家人井水不犯河水,老牛家住在屯子的东头,海花心儿住在屯子的西头,东头的牛大嫂和西头的海花心儿,平素里见面都不说话。今天海花心儿来吊丧是另有目的,海花心儿想和老牛家走动,海花心儿想和老牛家套套亲近,因为大伙都知道海花心儿的闺女七凤和牛老三是相好的,这件事情整个饮马屯的人都知道,海花心儿真心想把闺女嫁给老牛家,因为老牛家是正经八本的庄稼人,也因为老牛家的富有。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杨七凤真的喜欢牛老三,倘若牛老三不能娶杨七凤,杨七凤可能终生不嫁人。
鼓乐的吹奏是有一定的规矩和讲究的,大门外新来了吊丧的人,鼓乐就要改变原来吹奏的曲调,马上就把声调变过来。不过,变调还有不同,比如男人来吊丧,用长喇叭吹出低沉的声音,模仿大老爷们的干嚎;倘若女人来吊丧,用小喇叭学出女人的尖声哭叫。这次一变调,牛五爷一听是小喇叭模仿女人的哭声,就叫牛大嫂过来陪客和还礼。
海花心儿迈着方步,款款地走进老牛家的院内,手里拿了几尺白布,用双手捧给迎接过来的牛大嫂。海花心儿穿着一件青布的对大襟子夹袄,大襟的边上、领口和袖口都缝了一圈白色的布边,下身穿着一条青布裤子,一双大脚,脚上也是一双青布布鞋,布鞋的两只鞋面上,各绣了一朵小白花,小白花小巧秀气,只有小手指盖那么大小。平素爱梳两根辫子的海花心儿,把辫子也放开了,海花心儿把散开的头发梳直再拢到脑后面,用一条白手绢绑在头发上,即素气又大方。平时爱擦脂抹粉的海花心儿,今天不着一丝粉袋,白白净净的脸儿衬着秀美,黑黑的睫毛一闪一动透着撩人,微红的嘴唇如樱桃般大小,纤纤细手的手指上,没有带任何饰物,手指尖尖而细长,突出着那十个手指头上的十个长长的指甲。
“她大嫂子啊,我也来送一送老爷子。”海花心儿用她那惯有的绵软的声音哭泣地说。
说完就走到灵堂的前面,在铺好的棉垫子上双膝跪下,朝牛得万的遗体磕了三个头。
牛大嫂只好过来陪客还礼,牛大嫂给海花心儿还了礼,又陪海花心儿烧了几张冥纸。海花心儿一边烧纸一边念叨牛得万的好处。
“牛老爷子一生积德行善,好人必有好报,牛老爷子一定会升入天堂得道成仙,升入天堂也会保佑老牛家兴旺和发财。”海花心儿尽捡好听的话来巴结牛大嫂。
无可奈何的牛大嫂,只好把海花心儿让到东屋,陪着海花心儿坐在炕沿边上,俩人还要唠上几句家常。海花心儿想让牛老三来娶她的闺女七凤,不过,海花心儿不傻,这件事不能直接说。
“本来,我想让七凤他爹来的,你也知道七凤他爹一玩上骰子就不回家了。”海花心儿说。
“多谢二婶子能来看看老爷子,能来送老爷子。你能来,我们老牛家领情了。”牛大嫂接过话来说。
海花心儿听了牛大嫂的话心里非常高兴,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又觉得场合不宜,立即收敛住了笑容。海花心儿觉得机会不多,就不再拐弯抹角了,她知道七凤和牛老三的婚事早晚也得牛大嫂同意,为了闺女婚事,海花心儿就跟牛大嫂直接说了。
“他大嫂子,我看七凤和你们家老三这两个人挺好的。”
“今儿个天儿挺冷的啊,看你穿的多薄啊,你回去穿点衣服吧!”牛大嫂听明白了海花心儿来吊丧的目的,朝窗户外面看了一眼就开始打岔。
“你家的老三也岁数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海花心儿以为牛大嫂没听明白她说话意思。
“一到冬天,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