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卫彪和卫青,马碎牛于下午召开了“工学联盟”红卫兵的第二次高层会议。他眉飞色舞却也不无夸张地渲染了当前严峻的斗争形势,摩拳擦掌地通报了卫彪和卫青代表总部传达的作好战斗准备的指示。最后说:“时间不多了。要抓紧眼前有限的时间,先把校内这一摊子理清。不能前脚走,后脚叫人家抄了老巢。你们有啥意见,就赶紧说。”
“明天就把‘红旗’拾掇了。”谢凯说。
“理由呢?”柳净瓶问。
“没有理由。”谢凯说,“我们需要总务室,也需要他司令部占着的那间教室;还有,就是不需要他们在学校踅眼。”
赵俊良说:“师出无名只会造成对方同仇敌忾,再说咱也得给自己人一个借口才行,总不能不问三七二十一,上手就打吧?”
水平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无法找到借口。与其在借口的问题上伤脑筋,不如迅雷不及掩耳地把‘红旗’拔了。他们不存在了,也就不需要借口了。”
“但还有个‘反到底’在作壁上观啊!总得让他们听到个理由吧?”
“你就是顾虑重重。”马碎牛批评赵俊良:“给他们个理由?这不是天大的笑话麽?人家枪炮都准备好了,要拾掇咱呀,你还文质彬彬地和他们讲理?**教导我们说,要从战略上藐视敌人,要从战术上重视敌人。瞻前顾后咋能打胜仗?谢凯说的好:没有理由。这就是从战略上藐视敌人。现在只要把拾掇‘红旗’的细节考虑好就行了,不要在其它事上浪费时间了。”
赵俊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说:“消灭‘红旗’,我方必然减员。一旦总部召唤,学校就全是‘反到底’的人了。如果我们在城里继续减员,以后咋回来?回来以后怎么对付‘反到底’?有‘红旗’在校,他们双方就会搞磨擦;向我们动手,无论那方都会有所顾虑。保持这种均势,对我们以后返校最为有利。”
马碎牛说:“你那是熬中药的手段——煎的慢、治病也慢。我不能等。先把‘红旗’拔了,回来后再收拾‘反到底’.我不能前脚走、后脚就让两个敌人把我的地盘瓜分了。那时我是留在城里战斗还是撤回六中恢复失地?面对两个强敌,我即使回来了又咋办?俊良,遇事要往好处想。万一我在武装斗争中壮大了,还怕回不了学校?——不讨论了:拔了它!”
会议采纳了谢凯的七字方针:东西抢光、人打散。
散会后马碎牛留下了赵俊良,他语重心长地说:“俊良,你这个军师咋有点落伍了?现在是生死关头,不能那么婆婆妈妈的。你看人家谢凯和水平,就没你那么多的顾虑。在上海时你也看到了,文化大革命哪能不动枪动炮?你要多体会古来的一条真理: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搞文化大革命,你和张闻这些秀才绝对不如我和谢凯这些粗人。你们无法体会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就像李自成和崇祯王。即使你们体会到了,你们这种人也没有魄力发动一场摧枯拉朽的大决战。因为你们怕血、怕舆论、怕失败。所以,我不怕张闻。他不是一个铁血人物,我虽然和他打交道不多,但我只要看看你对某一件事情的反应,就能大概知道张闻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你想想看,他能赢麽?”马碎牛自信地笑了。
赵俊良耐心地说:“作为‘工学联盟’红卫兵的一员,我对大家形成的决议坚决执行。但我是有不同看法的。首先我对卫彪和卫青的说法就表示怀疑。你我都见过王文革,你觉得他是那种咄咄逼人的野心家麽?他像个战争狂人麽?我看不像。而卫彪和卫青呢?至少卫彪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从人品上你信谁?渭城两大派,虽然表面上分个东城、西城,但那派的实力大?是西城的‘工学联盟’!王文革会蠢到向西城动武?他能想到弄枪,他就不怕西城也去弄枪?到时候是谁自取灭亡?王文革能当东城司令,就决不是一个缺心眼的人!碎牛,以上的分析应该是我们采取行动的前提。前提有疑问,就要格外慎重。
“你答应卫彪出人、出枪,你想过没有,那些枪是要拿去杀人的!就算你取得了胜利,把‘保皇派’杀了个人仰马翻,但自古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死了人,你回来咋样向人家父母交代?你看不起张闻,嫌人家热衷于理论学习、热衷于搞大批判,其实在我看来张闻并不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还有,你想想怀庆说的那席话吧。”
“你错了!”马碎牛激烈地说:“看来我刚才的话是白说了。你到今天都没明白**为啥要发动文化大革命!‘战争是政治的继续’,这可是你教给我的。党内既然分成了两派,那动刀动枪的事是一定要发生的。想想苏联布尔什维克和孟十维克的故事吧,**的消灭是文化大革命真正的胜利。枪林弹雨的前途是你想避免都避免不了的!醒醒吧,兄弟!”
“我不同意。你说的那是社会变革、是政权更替,文化大革命只是党内的路线斗争,决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社会的变革主要是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