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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下中农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笑声。
梁一划越来越怕。他还在喊着,翻来覆去就那三个字。
笑够了。明明给狗娃使了个眼色,狗娃高声宣布:“大批判选举会正式开始!第一项:表忠心!各队的畜生列队入场,接受梁司令检阅。”
没有人当场追究他的政治问题,梁一划放心了。他像段木头一样僵硬地站着。狗娃话音刚落,他以为听错了。但他随即就发现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几十头大小不一的猪炫耀着它们头顶焦黑的“忠”字,在两个红卫兵“唠唠唠”的吆喝声中,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地被赶进了会场。
梁一划全身冰凉,嘴张的像个漏斗。更让他意外的是,群猪的后边排着队等待他接见的还有烙了“忠”字咩咩叫的羊群和紧随其后打着响鼻的大牲口。
忽然涌进来数百位不速之客,莽撞地乱窜;贫下中农就下意识地向后闪,会场顿时乱了。梁一划却不能逃离。他身处猪群之中又惊又气!怒斥狗娃:“你干啥呢?太不严肃了!把牲口赶走!”
狗娃委屈地辩解:“烙‘忠字猪’是你指示的,你还要求我做的比外省好。忙活了半个月,这才完成了任务。这会儿是天黑了、鸡都上了树了,要不然还有几百个‘忠字鸡’让你检阅呢。这是我们‘一泉红’红卫兵千辛万苦的造反成绩,是我们献给你的礼物;本来想让它们列队,没想到牲口不听话。为这事,先挨社员骂,这会儿又被你批评。这才是割了驴球敬神呢——把驴疼死了,把神也得罪了!”
狗娃啰里啰唆埋怨着,此时就有几头猪靠在梁一划腿上蹭痒痒。很快,污秽的排泄物就地雷一样掩藏在猪的腹下了。梁一划寸步难移、气往上冲,他皱着眉头瞪着眼,恶狠狠地吼道:“赶走!都赶走!胡闹!”
狗娃脸皮厚,挨了批评也不觉得难为情,只是失望地看着他。明明闻言大声对赶牲口的红卫兵喊道:“赶走!都赶走!梁司令说了:忠字猪胡闹呢!——不表忠心了!都赶走!”梁一划惊惧的五雷轰顶。他气急败坏地辩解说:“我没有说忠字猪胡闹,我是说召开大批判选举会不该把牲口弄到会场!”
但他还是迟了半拍。
明明说话时人们还看了他两眼,待到梁一划气急败坏地辩解时,人们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那些失控的牲口身上去了。
那些牲口在进入会场时就已经乱了,现在要想把它们赶走就更加困难。天性温和的牛和羊尚能平静地对待这奇异的场面,马和猪就十分紧张。现在要往回赶,后路堵死了,见缝插针、拥挤过后就更加混乱。夜深了,群猪恋圈,见吆喝掉头就走,冲的羊群一阵混乱。有两只猪受到惊吓,突然失控了,“儿——”地大叫一声,撞翻了几只羊后又在马、驴这些大牲口的腹下乱窜;惊得马匹咴咴嘶鸣,那蹄子就连连向后踢去。一只猪被踢翻了,那声嘶力竭的叫声让人听了都痛苦。群猪带头,挟裹着羊群冲散了马群,撤退的畜生溃不成形;倒是性情温和、身躯庞大的黄牛表现的十分沉着。它们摇着尾巴,缓慢地走在最后,颇有些处乱不惊的风度。
梁一划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