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高寒怎么会这样……
五十只羊,五十一只羊,这太不公平了…
一百只羊,一百零一只羊,他把我当成什么了,当我是贼吗……
一向睡眠很好的张梦澜失眠了。
高寒均匀的呼吸一起一落,好几次她冲动地想把他拉起来问个究竟,却又不懂得那些话该如何说出口。她想既然说不出口,就不要再去想了,就当没看到过那些钱,可那三捆百元大钞却长了翅膀从那个黑洞里飞了出来,固执地在她眼前飞来飞去。
她劝自己,高寒那么爱自己,怎么可能有其他用意呢,他真的是嫌麻烦才不去办理土地使用权证过户的。可是,可能无心吗?房产证过户既可以证明高琼早已经把房子卖给了高寒,高琼夫妇就不能将房子转给他人,而土地证没办又能有效阻止她将房子拿去抵押贷款或者处分、分配房子。多么巧妙的心机,这哪里是无心,简直是用心良苦。
她又劝自己,动机呢?高寒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离婚的净身出户足以证明他是个责任心强却又不计较小利的男人,自己已经把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他了,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在物质上向他索求过什么,对家里的钱也从未过问,他有这么做的必要吗?可是,在钱面前,需要动机吗?事实上高寒不但在藏私房钱,还在欺骗她。何况,他离婚时房子是过户到他儿子的名下,而不是前妻。
她一次次翻来覆去,在无边的夜色里整夜整夜地咀嚼着失落、屈辱与不平。白天上班,她无精打采常常走神,有时候同事跟她说了一会话,她才蓦然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人家问,你刚才说什么?她缺少睡眠的萎靡和心不在焉,在同事眼里就变成得奖之后的骄傲与狂妄,而时不时的走神又被同事们冠以拿腔拿调的有意为之的居高临下。这就很讨人厌了,牛什么牛啊,不过是做了两个设计而已,听说她大学时的恋人就是知名的室内设计师,谁知道那个设计出自谁手?又是怎么评的?
这一天,老孙来找张梦澜,想让她帮忙查找一个档案。接替张梦澜的档案员是市里某领导的夫人,小学没毕业,字也认不了几个,操作电脑永远停留在扑克接龙上,她原本在家做饭洗地板,自从某领导当上了领导之后,就有关心领导的热心人从中拉线,将年近五十的她安排进了公司,公司领导自然不敢怠慢,就安排她去了档案室,给了一台电脑,让她安心在那等光荣退休。公司里的人也很配合领导夫人的工作,想查个资料档案的都自己动手,尽量不去麻烦领导夫人。麻烦了也没用。碰上急用或找不着的,就来找张梦澜帮忙。要在平时,张梦澜是不会拒绝老孙的,毕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但她连日休息不好,火气有些大,加上心不在焉没听清楚老孙的话,就说,我这里没有你要的材料。那老孙一辈子平平淡淡,什么好车顺风车跑车都没搭上过,这科员当久了,是比任何一根老油条还要老油条的,他平常的牢骚怪话就多,对单位里突然空降下来的这个光拿钱不干活的准闲人颇有看法,但慑于某领导的强大权势,对领导夫人也只能虚与委蛇,刚刚在那里碰了个软钉子,窝了一肚子无名火,现在连张梦澜也不拿他老孙当老孙待,那火苗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了,呼地一下就争先恐后地往外蹿,直接扑向张梦澜:公司调你来设计室的文件根本没有下发,你的人事原则上还是属于综合科,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你以为你真的就能当上设计科长?做梦吧你,你原来是什么东西以后还是什么东西。
老孙恨恨地掼门而去,却把他那些呛死人的话噎在了张梦澜喉头,让她怎么也吞不下去。她直接去了已荣升为老总的李晋办公室,上次他亲口说要给她提职的,都过去老久了,怎么没有一丝动静?
李晋看到张梦澜有些意外,这是公司里唯一一个只有他叫了才会来办公室的人,别人做一件事总要三番五次来跟他汇报向他请示,其中有一部分是找借口在他面前表现,一部分是为了抢同事功劳,一部分则是没有能力不敢拿主意。张梦澜不同,交代给她的事,她弄明白了工作要求后就不见人影,你不过问她也不会来汇报进度或者解释工作思路方法,但时间一到,又总能准时拿出一个漂亮活来。他当然不会因此而对她有看法,能力特别强的人,总会有与众不同的个性与处理事情的方法,并因而而出众而脱俗,只有那些没有主意没有自信没有能力的人才要把大把的时间拿来钻营讨好与请示汇报。有才气者有傲气,只可惜她是个女人,要不然就把她带在身边好好培养,他倒不是怕那些风言风语,但他是个有事业雄心的男人,不想因一个女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与障碍。
张梦澜开门见山,李总,我有个私人问题想打扰您一小会。
李晋两手一摊,玩笑说,哦,这么郑重,那我就要认真对待哦。
张梦澜说,我记得新城设计通过的时候,您说过要对我进行嘉奖的。
李晋说,对啊,我不是让财务给你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