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还没完全过去,房地产就又疯狂了起来,像条猛然遭受一记当头痛击的狗,只神经性地抽搐了一下,立马回过神来,又疯狂地往前跑去。房价下跌的时候,人们握着汗津津的钞票,紧张地盯着房价,一百,二百,五百,怎么才五百,升的时候一夜就五百。一千,两千,好啊,接着下,原来一平方不就是几百块钱吗?见鬼,怎么不动了,肯定是龟儿子开发商在捣鬼。小样,兵败如山倒,你能挺得住吗?那就持币。坚决持币。持币到底。再降两千,就买。可事与愿违,牛年春节一过,房价就像一条弹力极好的橡皮筋,拉下来只能用力一点一点往下拉,一不留神它就从手中脱出,一下就反弹到比原来更高的高处。持币的人傻了,拍裂大腿,咬断钢牙,持币,持币,不信你能永远地高高在上。当然,很快他们就发现这辈子怕是要永远持币了。
房地产反抽的那一下,周茜果断地标下了城西工业园旁边一块一百多平方米的地,她不是个善于思索的人,而且一听到什么经济什么指数什么数字的脑袋就大,所以她既没去论证标下这地会不会赚,也没想为什么那块地就一直空在那里等着她,更没去思考金融危机下的房市会不会崩盘,大大小小旗鼓相当立场对立的专家们照常在电视上打着房市拐点的口水争夺战,她干脆全部不听,反正手里有钱那里有地,不买地钱也是闲着,那就买吧。
真买下了,她才发现手头的钱不够建房了。
周茜找到张梦澜,让她合伙把房子按照规划建起来,一人四层,抽签决定。张梦澜笑道,我们两个是赚工钱的,不像你地主收租,哪来那么多钱。
周茜也笑,我又不跟你借钱,少在我面前哭穷,谁不知道你们两个都是高工资。
张梦澜说,现在领工资还真是吃不饱饿不死,而且越过越穷。你想啊,工资再怎么跑,又怎么跑得过物价和GDP?真想来钱,还得靠投资,有钱人是钱生钱越来越有钱,穷人是人生钱,熬干血熬干汗最后还是穷光蛋,虽然说打工一个月也有一两千,但扣去吃穿和房租,能剩几个钱?照这样下去,那些还没买房的人,怕是永远都买不起房了。
大家都说这次反弹是垂死挣扎,过后马上会死翘翘,你是不是怕这个?周茜试探道,她对张梦澜在婚姻与世俗中的很多做法无法理解,认为她简直就是一个傻蛋,但对张梦澜的知识和对经济态势的判断却又深信不疑,碰到无法决断的事往往也要来听听她的意见。
张梦澜笑着说,大家都在说调控,其实调控又不是今天才提的,各级领导天天都在说调控,可事实呢,还不是越调越失控?前天的新闻刚说“要稳定市场预期,遏制部分城市房价过快上涨的势头”,从这句话里就能解读出国家目前是不是真想让房价跌。就从“遏制部分城市房价过快上涨的势头”十五个字来说吧,里面至少包含三层意思:第一,遏制的是部分城市,而不是全部城市;第二,遏制的是部分城市过快上涨的势头,不是说它不能涨,而是要让它慢点涨,细水长流,别一口吃成了胖子;第三,这部分需要遏制城市之外的大多数城市房价的过快上涨是允许的是不会去管它的。你说我还会不会怕它跌?我主要是没钱。前两天我姐夫单位要投资一个矿,我姐想让我投五万,正愁钱呢,现在每个人都把手头的钱放出去生钱了,要么炒房要么炒股要么投资,谁有闲钱借你?
周茜说,我说你们夫妻也是,坐在金山上哭穷。你们的房子那么大,去办贷款嘛,全民投资年代,都把房产证押在银行了,满大街都是“负翁”,哪像你们把产权证空放着,敢情是想让它给你生出个小房产证吧。
张梦澜说,这我可得和高寒商量一下。
张梦澜回到家里,高寒正在厨房对付一只非常生猛的鲤鱼,小打在客厅里看电视,书包直接扔在茶几上,高寒喜欢看电视剧,每天都要看上五六个小时,小打想看动画片只能见缝插针,在高寒做饭的时间抓紧看。张梦澜走到高寒身后,突然拍一下他的肩膀,嘻笑道,又煮鲤鱼啊。这鱼多刺,她总怕粗心大意的小打会卡住,可高寒喜欢吃。正在专心致志刮鱼鳞的高寒吓一大跳,鱼从他手中挣脱,啪一声跳到地板上,噼噼啪啪地在地板上打来打去,高寒一边说你这人走路怎么无声无息,吓死人,一边手忙脚乱蹲在地抓那条意图逃脱的鱼。
平常你不是怪我脚步声大,像对人有意见一样,今天怎么又说轻了。张梦澜忍不住笑出声来,拿着拖把去擦地上的水迹,又问,咱家有多少现钱?
高寒说,没多少,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我姐夫单位要投资一个矿,我想也投一点。还有周茜在城西标到了一块地,问我们要不要合建。
人家单位能让你投吗?
挂在我姐夫的名下呗。
现在投资开矿的人多了,十投九亏,你跟人家凑什么热闹。至于房地产,现在价格这么高,政府肯定是要调控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