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敬可爱的读者:
有读者——不止一个读者——阅读了我的第一部《噪音》之后,身同感受,问我是不是写他们所居住的某街某巷,是不是写他们邻近那一家酒楼。不同的读者,不同所指。
当然,他们并非胡猜乱想,说起来似乎有板有眼,言之凿凿。他们并不知道我当年的住所。其实,那个地方没有类似的环境哩!我对此缄口不语,任由人们爱猜想去吧。当初我写作的时候认为没有必要报上名称,如今也不需要特别“指名道姓”。弄得我颇为尴尬的是有一位家长把我当作救星,满怀希望专程远道而来诚心讨教。因为他的孩子在学校和家里受了什么刺激,变得敏感多疑,忧郁寡欢,整天诚惶诚恐的样子,其症状比起我来可谓有过之而无及,请问我到那里求医,自己是如何摆脱病魔缠绕的。我对此同样无从回答。我不是心理学家,我真的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没有一点儿心得体会,我怎能不负责任地随意回答呢?何况,我的精神状态现在已经得到完全恢复了么?我不是说过如今遇到某种程度的刺激同样旧病复发吗!我无法想象一个病人去医治另外一个病人会出现一种怎样的结局。我除了给予他一份同情心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我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这位家长噙着泪水怅然离去。至于有的人对其中涉及到一些人和事而对号入座,这并非正人君子所为,我永远也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更没有必要在此浪费纸张笔墨解释一番。
仔细思量,我的情性的转变与日后的经历密切相关,当然,我不会对此妄加评判。我只能希望那位家长耐心地阅读我全部作品,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蜘丝蚂迹,那么我的心情也许会好受一些。我的一切将完全暴露,所思所想全在那儿了。另一方面,在我身上发生的三个事件,也即是作为系列作品发表的《打井记》《嘉年华》《怪病》三篇作品,三篇都发生在我所居住的城郊那个破败商住区里,都是在我那一套简陋小别墅里速写而成的。所以,我将这个时期经历的事件一次性地作个简单的说明。或许人们会为我这样一个疯狂的病人的结局而担心。这种担心并不无道理。但我偏偏命不该绝,在我的一生里,我常常因祸得福,或者说常常处于走投无路之际得到救赎。这是我的命,一个来自志大才疏、永不言败的奋斗者的命。好吧,让我接着说下去吧。自从我被保安合力架出酒楼之后,在我身上发生了那件把我误作疯子的不堪回首的事。此后,我不想再回到父母身边,再也不想回到原来那让人伤感的地方,我的幻想破灭,放弃了不着边际的宏伟计划,一度另辟蹊径,重新设计自己的理想目标,走上了一条我过去想也不敢想的路。我循着这条生活轨道左冲右突,先后在小镇工厂当过搬运工,在一家公司做过电脑设计员,后来又回到原来居住城市的郊区一家企业当过勤杂。这段期间,我独自闯荡,卧薪尝胆,发奋图强。我暂且搁置了自己真正寻求的理想目标,为了生存和未来发展而一路狂奔。我不但没有失却我本来的自信,反而更加成熟、稳重、坚定。曾有一段期间,我热衷于各项投资,我的第一次投资居然十分幸运地赚了一些钱,过上了一小段平稳的生活。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凭着微薄的积蓄,以贷款的方式在城郊一个荒凉的地盘里购买了一幢小别墅。然而,日后非我所愿,幸运与我的努力背道而驰。我屡受挫折。2005年7月18日那一天——时间我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是我在《打井记》中提到我的同事生日的第五天——我为了另一种理想目标重整旗鼓,再度出击,在自己的花园里开始了无了期的打井工程。我打了无数个井,最终以失败告终,要不是打井队赖大头的好心劝告而放弃,我还不知道日后如何收场。这时,我已经欠下一屁股债务,不要说实施什么宏伟的理想计划,甚至连吃饭也成了问题。在这种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好重新混进一家小广告公司里忍辱负重地工作。不到半年时间,公司被本地“收购大王”收购,我因为奉命筹划一场嘉年华晚会,一怒之下被迫辞掉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份工作。然后,我莫明其妙地大病一场,险些送了性命……这段期间的经历如此简单,可貌似简单,我实质上是一个苦行僧,就像唐僧西天取经一样经历千辛万苦,苦处有谁怜?我作为当事人可谓感慨万千。艰辛的经历让我日渐成熟,因此,这个时期三个不寻常事件的叙述也显得格外淡定自如,从容不迫。我希望读者能从自己的耐心阅读中体会到我的感受。
这一点,我对那位又一次前来找我的家长作了说明。这可能是他近期多次找我之后唯一对他产生作用的说话。因为这一次,他默不作声地离去。从他离去的背影里看出,我看出他比以往任何一次轻松自如得多。
作 者
2013年11月15日 西江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