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一种病,一种莫明其妙的怪病。开始,我不知道患上这种病症的确切原因。问题是没有人能够说清楚,更可怕的是连医生也弄不明白。啊,我是在莫明其妙的情况下病倒住院治疗的。
当然,不能说在这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我是那天晚上在大街酒楼吃饭时感到身体有点不适的。结果,我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昏倒在地上。我觉得身体飘飘然的,恍如穿越一条又黑又长的时光邃道,迎来一片亮光,然后升入云彩飘渺的天空,片身只影地站在一座凌空的拱桥上面,我犹豫了,我不知被什么东西裹缠着,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我继续往前走,另一种无形的力量拼命拽住我。我在你争我夺的撕扯中步步后退,然后终于渐渐醒来了。出事前,我正行走在乱哄哄的街市上,打算顺路进入种子店给自己也受邻居保姆的委托买些菜籽回去,计划分别在我和她主人别墅花园的一洼菜地里播种。事情经过就这样简单。但是我相信任何事物发展都有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我以前太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啦。回想起来,我的身体很有可能早已潜伏着各种隐患,只是一直被一些假象所蒙蔽,都怪我向来没有把这些小毛病存放心里。这也难怪,我只不过偶然感到胸口上的肋骨一晃而过的有点儿麻痛的感觉罢了。我相信许多人也有这种现象吧,即使一个身体完全健康的人,或者由于内心燥热上了火,或者由于身心压力过大,或者由于身体疲惫,或者由于胸膜损伤,都有可能出现类似的现象。也就是说,我身上这种症状开始时并不明显,如果不在意的话就没有多大的感觉,那怕有一点儿感觉也会很快把它忘得一干二净。我虽然身体孱弱,但是除了当年在搞乱了那场盛大嘉年华晚会前作闷作呕,平时鼻炎症偶然复发之外,总体而言,我的身体倒没什么特别的问题,即使我在那些年被诸事困扰,神情恍惚的时候,整体身体状况也没什么大碍,甚至连小小的感冒咳嗽也很少。没想到事态发展竟然会如此严重。人啊,经常犯这样的毛病,因为一味应接不暇于眼前和将来的事情,不去拨开事物表面的浮障,不去思索将来可能产生的结局,注定要付出一些代价,甚至付出高昂的代价。事到如今,吃任何后悔药已经毫无用处,我当时只有乖乖地在这间医院里接受治疗的想法。
那时,我昏昏沉沉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边望着被几块白色胶布粘贴住针口的手背,一边从模糊记忆里回想昨晚突然昏厥倒地的那一刻。我现在想起来仍然毛骨悚然。多么惊险的一幕啊。第一个给我诊治的主治医师说,只差半刻钟的时间,如果我还没有喘过气来,我就会这样撒手尘寰,在这个世界上不明不白地消失了。当时没有认识的人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送进这家医院的。可能是被一辆救护车,也可能是被一辆运载工具,反正我那个时候不可能独自一人来到医院。也就是说,我遇到了一位好心的陌生人。这样的好人如今实在难找。如果有朝一日遇着这个人,我将如何答谢他的救命之恩呢?为此,我仿佛在暗淡无光的黑洞里看见了一点亮光,内心曾一时涌进一丝丝暖流。在我苏醒过来之后,我只给我的邻居保姆打了电话,直到现在我也不打算告诉家人。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那怕没能让他们看我最后一眼。事隔多年,我生父继母和弟弟的生活已经走了模样,在变本加厉的疯狂臆想和行动中完全脱离了轨道,被呼啸怒号的寒流刮得面目全非。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生活目标,现在我的家庭已经变得支离破碎。父母各怀心事,貌合神离,总合不到一块。他们时常争吵,为鸡毛蒜皮的事喋喋不休。父亲虽然已经不再沉迷电视了,但是脾气更加暴,一不顺心便暴跳如雷。母亲依然爱数钱,我的亲弟弟沉迷于电脑,成为一个半步房门不出的宅男,房间贴满大大小小黑蜘蛛图画。他整天不是上网玩QQ,就是玩游戏,就是看离奇怪异的小说。只有吃饭和上洗手间的时候,父母才能看见他的身影,看见他那颓废的昏昏欲睡的精神状态。他已经不再年轻,都已经接近三十岁的人了,然而一点自主能力也没有,成了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寄生虫。我的父亲母亲啊,尽管你们只是我的生父继母,尽管他们曾经对我如何苛刻、谩骂、无理斥责,曾经对我的心灵留下多么深刻的铬印,造成多大的伤害,但现在我对他们已经没有怨没有恨,已经由原来的愤懑和逃避变得同情、怜悯。说句实在话,我现在很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只不过我不知自己有什么能力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现在,我已经对他们没有一点怨,也没一点恨,只有一声叹息和寄予一丝同情。经历这次生死体验,我觉得自己如同脱胎换骨,我学会了大度,一下子变得成熟、理智、从容;倘若上帝让我再活一次,我将会收拾心情,重整旗鼓,好好活着。现在我回顾自己的一生,越来越频繁地思考虑我的生活,站在人生的高度来思考,这一切让我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甚至悔恨自己过去一直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轰轰烈烈地干一番自己的理想事业上。真的,我不会囿于狭隘的思想的束缚,陷入人们刻意制造的旋涡里而不能自拔。现在我比任何时候倍感生命的宝贵,我觉得还有很多重要任务等着我去攻坚,有很多伟大的构想等着我去完成啊!尽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