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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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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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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我毕竟没有孙悟空②洞察秋毫的本领。我仅是一个特别优秀的研究者而已。有些事情在没有其它更好的方法处理的情况下只能凭借直觉,只能凭借经验。

        我承认,经过两年前装修工作室失败的打击之后,我变得小心翼翼。但我想,我的侦察行动虽然没有大获全胜,留下了令人意乱心烦的后顾之忧,然而我对这次建造小楼阁的成效还是蛮有把握的——只要我的设计包含着各种因素在内,恰如其分地运用特有材料增加抵御各种声音袭击的保险系数。当然,所增加的费用也必须在我目前能力所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或许,这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啊!是万不得已的事啊!

        我回到家里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这一觉我做了许多离奇古怪、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后第一个意识是惦记着正在筑巢造窝的那对金丝雀。它们让我欢喜也让我操心。我时刻担心它们受到外来干扰而放弃行动。这将会让我感到无比失落,将会严重挫伤我对建造小楼阁的信心。我这些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幸而天台上向来杂乱不堪,所堆放的杂物横七竖八,杂草丛生,让人举步艰难,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愿意来到这个肮脏地带的。

        现在,我打开房门直接走上天台,蹑手蹑脚地来到水池边一个黑暗角落里隐藏起来。谢天谢地,我看见那一对小鸟仍在孜孜不倦地轮流筑巢造窝。几天不见,如今窝巢已经建好了一半,枝丫上隐隐约约托起了像饭碗一样大小的灰色的半个球状形体。我发觉它们的筑巢过程是那么聪慧,其中一只小鸟首先飞到围墙的防雷锈铁上,警惕地张望一会儿,在确信万无一失的情况下便向另一只小鸟发出安全的信号。随后,另一只小鸟的小喙儿噙着一根茅草飞到另一棵小树丫上,张望一会儿,再跳进另一棵小树的枝丫上,又是张望一会,然后倏地跳进鸟巢里。我伏在水池旁边一点也不敢惊动它们,任凭身上蚊叮虫咬也一动不动,就像朝鲜战场上烈火中燃烧的邱少云③一样默默地看着小鸟筑巢的整个过程,我对此产生浓厚的兴趣,心想我将要建造小楼阁的秘密行动和它们也有相似之处,它们和我一样都是同病相怜啊!同时,我对这对金丝雀在辛勤劳动中表现出来的聪明才智表示崇高的敬意!这次我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伏了十几二十分钟还是一个小时,我一直看得眼花缭乱难以把持才从天台走回房间休息。

        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我已经把小楼阁建造好了,一梦之间以神奇的力量,神不知鬼不觉地,迅速而彻底地建造好了,而且一切正合乎我的理想——这是一个没有一点杂音的环境。我做梦的这一觉睡得比任何时候都香甜,醒来时已是午夜时份,我发现自己的眼睛还滚动着欢乐和宽慰的泪珠。多年来,我没有真正好好地享受过宁静的日子了。我知道,要体验梦中那种宁静和温馨,在白天时间里是不可能实现的,即使黑夜的时间也不长,只有清晨四点左右的时间是最宁静的。现在墙壁上挂钟所显示的正是这个时间,再过一会儿(大约从五时二十分起),一切又会变得烦躁不安了。现在是一个绝好时机,我决定再次走上天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好好享受昼夜之间一段难得的短暂的清静时光。

        此时,我站在天台上往外看,觉得视野十分宽广,顿然产生高居临下的感觉。现在整个城市都酣睡梦中,城里住家的灯光稀稀疏疏,路灯已经昏暗了许多,街道只有几个路人,他们在急匆匆地行走,还有几个环卫工人正挥舞着长长的扫帚清扫。楼下窄窄的小巷空无一人,酒楼的灯光全熄灭了,一切机器和电器停止了运作,世间万籁俱寂。天空里嫩黄的半个月亮挂在对面一幢高楼上,嫩得似乎能捏出水来,洁净净的没一点儿晕辉,没有一点杂云,没有一颗星星,嫩黄嫩黄的色彩笼罩着大地,既朦胧又安静,既虚空又平和;这时没有一点儿风,风也在静穆中沉思默想了。我闭上眼睛享受着夜的沉默,感受月光爬过我的头发,爬过我的睫毛,我梦见春天的鲜花,春天的绿叶,春天的果实,我梦见我的小美人。一时间,纷纷乱乱的思想收拢在一起。啊,这是多么惬意的情形啊!我想起小时候宁静的乡村生活,那里只有田野泥土的芳香,悦耳动听的虫儿鸣叫,瑟瑟有声的风吹草动声。我经常在夜空中披戴着月色,静静地坐在门前的泥土里察看天空的奇幻景色;我又仿佛觉得我的心上人来到我的面前,静静地守候在我身边,她那高挑的身材,纤小身腰的曲线,那随风飘散的乌黑秀发,那一对迷人的小酒窝……我觉得自己的创造热情又重新点燃激活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我沉浸在无比幸福之中,嘴里滚动着无比欢愉的甜蜜的唾液的时候,蓦地“嘎”的一声,一阵巨响划破宁静的夜空,这是酒楼开始生火开炉所发出来的声音;接着,各种混合着的钻心似的声音一同迸发。那些,那些各种机器和各种电器经过可怜的一小段时间的潜伏之后,以巨大的能量通过更叫嚣的声音释放出来。这些声音由于其它各种低沉的噪声尚未苏醒,因而显得格外单调嘹亮,声声剌骨,就像一个跑调的小提琴手在大庭广众之中独奏时所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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