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倾刻间,无穷无尽的悲凉陡然袭上我的心头——我本来想再多呆一会儿的,这年头享受宁静是多么的不容易——没想到我所能享受的这种惬意感觉这么快就结束了。
我一时心烦躁动,急于想改变现状的迫切愿望驱使我要为建造的小楼阁作细微的对比观察,尽快弄清楚在这地方建造是否适合得当。于是,我借着昏暗的月色迈步走了四五步,发觉这里由于有一座荒弃了的水池的遮挡,声音明显得到了制约,这一发现让我总算满意地放心了,一时又让我重新获取了信心,我为之振奋。于是我明白了这对金丝雀选择在这里筑巢造窝的真正原因。
可是,正当我悄悄返身离开的时候,蓦然遇着一个黑黑的人影,我看见居住在我对门的孤寡老人从天台门口上踽踽走出来。他上楼的脚步很轻,好像根本没有发现我就站在他面前,他那不动声色的突然出现几乎吓了我一跳。平日里我总觉得这个新来的邻居行藏有点古里古怪,整天刻着一副呆板的老面孔,似乎是一个难以沟通、难以相处的人,这着实有些教人害怕。事实上,我们见面从不打招呼,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因此,我每次看见他心里都有一团疙瘩。我始终觉得这个瘦削不堪的老头儿是个神秘莫测的人,我对他要格外小心谨慎。平日里,我已经发觉他有点不对劲——他经常有事无事走上天台。现在天时这么早,他上来这个地方干什么?这更引起了我的警觉。莫非他已经对我将要实施的行动计划有所察觉?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因为我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半点风声啊。我满腹狐疑,真不知道这个怪老头上来的目的。如今我就站在他面前,他仍像没发觉我似的,他始终目不斜视。我认真监视着他,察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但始终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他上天台来的半个小时里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只是在属于他的天台位置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又默默地离开。这种情形更加让人觉得可怕,一个做了错事的学生感到最害怕的是一言不发的老师。我宁愿他立即揭穿和制止我的行动计划,好让我设计出种种计策来对付他,就像一个狡猾的学生始终能找出种种借口面对教师的责备一样。问题是我的行动计划还没有暴露出来,他有什么可能知道我的行动计划呢?我不会糊涂到做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事吧!
无论如何,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必须对他加倍小心。这样一来,我的行动计划就多了一道程序——我要观察这个小老头经常上天台究竟有什么企图。
我要紧紧盯着他。第二天在清晨的阳光下,我看见他把水泥、沙子、砖头从楼下挑上天台,又清理杂物并将杂物从天台挑到楼下,我终于明白他想干什么——他要在属于自己的天台位置亲自动手建造菜地。我一时间好像如释重负,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真没想到,这位老人干这些粗活一看上去就是行家里手,他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把两块菜地完全建好了,而且还不知从那里购买了不少鱼塘干泥,雇了一辆手扶拖拉机运到楼下,自己亲自一担一担地挑上来。事情已经非常明白,他的行动是为自己并非针对着我。
可是,我仍未能完全放得下心来。不言自明,日后他上楼的次数会更频繁,由此必然增加了我建造小楼阁行动计划的保密难度,一旦我这行动计划被他发现,他会不会站出来极力阻拦或偷偷地去告密呢?每当我想到存在这样的可能性,我一时又变得忧心忡忡。最后,我终于让急切建造小楼阁的强烈愿望镇定下来。算啦,我安慰自己:一切既成事实,现在我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而且事态发展的结果如何谁也意料不到,事到如今那就听天由命吧!一切自有上帝安排。有时候我不得不相信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