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生刚到部队的时候,过的是**生活。
除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一指宽的炖猪肉片子随便吃,雪白的馒头和大米饭随便盛。
喜生写给素素的信上说到过这一点。
信里面除了说到这些,还说,部队的食堂外面有满满的一大缸牛奶。自来水管里流出来的也是牛奶。这当然是吹牛了。但是当时每顿饭真有牛奶喝。不过喜生喝不惯,觉得喝牛奶恶心。
喜生他们连的连长叫张常贵,是个参加过长征的老兵。据说,论资历的话,不输给警卫师师长。但因为老犯错误,官职升升降降,到头来还是个连长。
张常贵平时松松垮垮的,走路还带外八字,但一到训练场上,立马就像换了个人,两腿绷得溜直。下了训练场,又是松松垮垮的样子。
张常贵喜欢军事技术好的战士,训练闲暇,找他们聊聊天,拉拉家常。那些军事技术不好的战士,老实本分的,让他们到炊事班帮灶,爱发牢骚说怪话的,就让他们去喂猪。
张常贵的理论是,军人的天职就是打仗。军事技术好的战士,才是好战士;军事技术不好,老实本分的,下炊事班,帮帮灶打打杂就行了;军事技术不好,喜欢爱说长道短的,让他给猪说去。
张常贵发现,有些在训练场上表现很好的,关键时刻却上不了台面。
喜生有个同年兵叫樊红喜,他们一块的同年兵里算不错的。大家私下里说,樊红喜将来也是要进教导营的。进了教导营,出来就是军官了。
喜生入伍的第二年国庆节,团里接到任务:国庆节晚上放烟花。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很兴奋,**能看见自己放的烟花呢。
放烟花是个政治任务,责任很重大。团里的干部再三叮咛,一定要好好训练,不能出差错,一个人出差错,整个就乱了。各连把人挑好后就开始训练了。
开始是徒手训练。一个炮手后面站一位指令员。指令员根据烟花在空中的整体效果的要求对自己的炮手发出指令,有时是这几个炮位开火,有时是那几个炮位开火,有时候是间歇开火,有时则连续开火。
总之,还是挺复杂的,对指令员而言,每一声口令下达后,烟花上天后要组成什么样的图形是必须了然于胸的。对炮手而言,最重要的是排除干扰,只服从自己指令员的口令。
国庆节前几天,团里把烟花队拉到西郊的军用靶场进行实弹演练。
团首长在演练前给大家讲话,告诉大家,千万不要慌,尤其是炮手,只能听自己指令员的口令,除此之外,谁的口令都不能听,明白不明白?
大家喊,明白了。
团首长很满意,说,现在都准备好,我们来做个示范。说完,随意往下面瞅了一眼,站到樊红喜后面,对樊红喜说,咱们来做个示范。樊红喜点点头。
团首长大声问,你应该听谁的口令?
樊红喜说,指令员。
团首长说,好,放。
樊红喜通地一声就把礼花弹打出去了。
张常贵傻眼了,过来对樊红喜吼,听指令员的口令。
团首长认识樊红喜,知道他是个训练尖子,有意给他个台阶下,大声地说,同志们看见了没有?这样做是错误的,别的时候可以听我的,现在只能听你的指令员的,下令让张常贵再来一遍。
张常贵走到樊红喜后面问,我是谁?
樊红喜大声喊,你是连长。
张常贵指着樊红喜后面的指令员问,他是谁?
樊红喜大声回答,我的指令员。
张常贵一字一句地问樊红喜,现在你应该听谁的口令?
樊红喜大喊,听指令员的口令。
张常贵说,放。
樊红喜通地一炮又放出去了。
樊红喜被烟花队淘汰了。不久,就进炊事班做饭去了。
喜生的军事技术在全连里数一数二,又有股儿不服输的劲头,新兵第一次实弹射击,喜生得了第一名。
张常贵一时兴起,跟喜生单独比试了一回,把喜生赢了。喜生不服气,天天跟在张常贵屁股后面要求再比,说上回输了,是因为枪没有校好。
张常贵说,那活该,谁让你不把枪校好的,好战士应该对自己的枪了如指掌,比如咱们师长,他把他那把手枪的准星都砸掉了,没有准星,照样百发百中。
喜生问,师长为什么把准星砸掉?
张常贵说,要是打仗的话,这把枪落到敌人手里是没法用的。
喜生说,连长你等着吧,不过半年,我也得把准星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