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为了增加家里的收入,李木匠家的十几亩的地里全部种上了棉花,家里的人一心扑在棉田里,施肥、喷药、打杈,旱天浇水、阴雨排涝,费尽心机的管理。
秋天棉花丰收了,棉絮开得白茫茫的一片。全家人在棉田里采摘棉花,每天都有大包小包的籽棉运回家,第二天铺摊晾晒。
李木匠捡起一团棉絮,捻动出一颗棉籽放在嘴里,轻轻咬动“咔嚓”一声碎掉了,撑开手掌紧紧地抓起一把棉花,柔软干燥籽棉让人感觉到舒服,他准备要去卖棉花了。明阳县第三棉厂就设在了桐林镇,公家的收购点是老百姓卖棉花的唯一去处。
李木匠用车拉着鼓鼓囊囊的两大包棉花赶往桐林镇,布单紧裹的棉絮四角吐漏。这一趟来得还真不是时候,棉厂大门的入口早已排起了约一公里长的车队,李木匠刚刚停下脚步,就有人在自己身后继续排队。由于受棉厂场地大小和职工上班时间的限制,为了便于维护秩序,门卫人员分批次往里放人,大多数人与棉厂没有熟人关系,只能耐心等待,李木匠在棉农的车队时不时的向前靠近一段距离。这一等就是一个昼夜。第二天下午,头昏脑胀的李木匠终于来到收购点前,他满怀欣喜的扛起自己车上的两大包棉花放在平盘大磅上。两个质检员走上来,各自从棉包对角深处掏出一把面团进行对比讨论,桌子旁坐着的两个负责开收据人等待质检员评定的结果。
“你的棉花归为二等棉。”
“这么好的棉花还评不上一等?”李木匠大失所望。
“你有没有见过一等级的棉花?”
“这全是从地里摘下来,特意积攒一块的。”
“棉花里含有细小的碎叶。”
“棉桃壳的后面本来就带有细叶,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怎么着,卖还是不卖?”
李木匠没有再进行辩解,一只手插在腰间,摆了摆另一只手,示意工作人员赶快称取重量。
两个质检员又把另一个棉包抬上磅秤,拨动游码。
“二百八十六斤。”
李木匠望了望棉包底部,又仔细看了看刻度尺。
“去皮5斤,再扣除10%的杂质和水分。”
“今年天气好,采摘后晒过很多天。已经划为二等棉了,为啥扣除那么的杂质、水分?”李木匠的语气里透露怨气。
“我们有这么个统一规定。”收购站的人完全不理睬。
“你们这样挑三拣四,老子不卖了。”
“你不卖,行,赶快离开这儿,别耽误我们收购下一家。”
李木匠非常的恼火,扛起一包棉花没走出几步,两个质检员索性抓起磅称上的一包棉花向李木匠扔去,由于滚动的棉包与他的下腿发生了碰撞,李木匠身体失稳一下蹲了下来,恰好坐在飞来的一只棉包上,身上的一个大包裹滚落下来。
棉站质检员的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李木匠,他打开了大包裹将棉絮倒在地上,掏出火柴点燃了一包棉花。
火焰迅速蔓延了整个棉堆。李木匠又要打开另一包准备倒向火堆,被冲上来的人制止了。两个人死死拉住了他的胳膊,李木匠象发了疯一样挣脱着。
棉厂的高音喇叭开始播报:“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工作人员请注意,一号收购点发生火灾,请立即赶往一号收购点灭火,请立即赶往一号收购点灭火。”
播音室一遍一遍的重复播报和棉厂上空腾起的一股白烟,引起了厂区内外所有人的关注。
收购工作暂时停止下来,仓库的大门紧急关闭,棉厂各岗位抽调人员带上灭火器从各路奔赴而来,大家打开消防水源和灭火器,立即对燃烧的棉堆展开扑救。
“烧掉,烧掉,全都烧掉!”李木匠失去了理智,对着剩存一包棉花左踢右踹。
有人在棉厂故意放火,这是建厂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这不禁每一个职工的神经紧绷了起来。榆林镇派出所的民警从棉厂出口紧急赶往事发地点。
李木匠坐在派出所审讯室,他戴着手铐泪水止不住的留下来。
“你为什么要选择在棉厂放火?”
李木匠没有回答,举起双手擦了一把眼泪。
“棉花是易燃物品,燃烧起来威力不下于火药。你这么大年纪了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吧?”
民警经过再三追问,李木匠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他擦干了眼泪终于开口说话:“我烧的是自己家的棉花,跟放火没什么关系呀。”
“噢,那你为什么要烧掉自己的棉花?”
李木匠昂起面看着屋面,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对棉厂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