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说:“我不光为了喝酒而喝酒,而是品酒啊。每出一批酒我都要细细地品味,看一看咱们酿酒的技术比起以往有长进了没有。”
“爹,”丁大盅放下碗筷,“你一说这话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我每回出去给那些老主顾送酒,他们都夸咱这酒的质量越来越好了,销路广了,销量也大了。”
“真是这么说的,都有谁?”丁德顺摇摇头问。
母女俩端着碗听了这话,对视笑了。
“不少人都这样说。”
丁德顺点了点头,说:“大盅,咱们家靠的就是祖辈传下来的酿酒工艺才有的这份产业,只有货真价实才能把牌子打响。”
“我对酒感情深,常常半夜醒来一想起喝酒就再也睡不下觉了,”丁德顺咬了几口窝头就着几根酱菜丝,“他娘,咱家的生活也该调理调理了,就这菜喝酒也不带劲。”
“行啊,你想吃好的今天就让大盅从镇上捎回二斤肉来,回头咱们做红烧肉吃。”
“谁让你整天大鱼大肉了?我说的是这菜,”丁德顺拿筷子指了指桌上,“咱一顿上也炒上一个小菜,弄得有滋有味,好多下饭。”
“一天三炒,那样多破费。”
“啥叫破费,吃进自己肚里去了能叫破费?”
“我是说,儿女的婚事还没有着手操办,居家过日子讲究勤俭节约。”
“吃点喝点不算什么,咱们一家老小从早忙到晚为了啥?说白了还不是为了钱!只要有钱赚就不怕坐吃山空。”丁德顺大手一挥。
“听你的,以后过日子把手放松一点。”
“咱不光在造酒上赚了钱,圈里的肥猪到仲秋、年关一转手,有的是钱。吃不穷喝不穷,计划不到就受穷。”
丁香兰隐约觉得有些头晕,肚里有一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放下手中的碗筷,急忙跑出门去。
“香兰,你这是怎么了?”母亲站在门口。
丁香兰又是一阵恶心,吐在地上一片。
母亲跑过来拉着丁香兰的胳膊,捶了捶她的后背。
“生病了是不是?”母亲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事没事,只是胃里有些不舒服。”
丁香兰镇静了一会儿,低着头慢慢走进屋来。
丁德顺关切地问:“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闺女,身体哪儿感觉舒服尽早就医治病,花钱少不说,还少受罪。”
丁香兰听了以后哭着跑开了。
一家人满脸疑惑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丁德顺为了拓宽自己家纯粮酒的销售渠道,在桐林镇选了一块好地段开张了店铺,安排女儿丁香兰做主管经营。徐文杰常常和一帮终日无所事事之人聚在一块,一有点闲钱就喝酒赌钱。由于徐文杰和丁香兰经常往来,很快就熟悉起来,他们一开始交谈投机,相识不久彼此产生了好感。两人相处了几个月,丁香兰以身相许,为日后埋下了隐患。
最近一段时间,丁香兰发现徐文杰和自己见面次数越来越少,好不容易相见一次,聊上三言两语他便匆匆离开,这让她内心感觉到一丝不安。丁香兰下定决心找一个机会,跟他好好谈谈。
丁香兰天天等夜夜盼,却传来了粮所盗窃案成功告破,徐文杰被捕入狱的消息。当得知这一消息,丁香兰非常失望伤心。
如今出现了如此糟糕的情况,只有丁香兰自己心里明白——大事不妙!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事却偏偏发生了,再也不能找到徐文杰帮她解除燃眉之急,留下的苦果只有自己吞咽。此时的她对徐文杰恨之入骨。
丁香兰感觉到特别的焦虑、无助,恐惧和压力向自己袭来。她只好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母亲。母亲得知了女儿所遭遇一切,看着为难落泪的女儿非常心疼,满怀深情地把她搂在怀里。为了女儿丁香兰的个人名誉,更是为了丁家的脸面,一家人忍气吞声,没有对外声张。
丁大盅赶着马车带上妹妹丁香兰来到县医院做体检,果然怀孕了,随即为她做了人工流产。
一辆马车在回乡的林荫大道上奔跑,车上铺了苇席、棉被。丁香兰内心充满了愧疚之情,她头上裹着一条绿围巾,面朝着前方的路跪坐在车厢中。丁香兰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