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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雁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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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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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比你们喝下的水多。有些话我还是要和你好好说一说。尽管你往家里挣回一些钱,咱们的光景比起以前好了很多,可娘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就害怕文化大革命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候一家人可有苦头吃了。以前陈忪啟是心里亏欠我们家一份人情,处于对咱老李家的感激才袒护了咱们一回,摘去了扣在咱老家头上的一顶帽子,我们若是再倒辙翻车到时候可没有佛脚抱喽。这些日子,我是心急如焚,夜里经常做梦,梦里见到到你被拉出去游街批斗。”

    李建国笑了笑说:“娘,你们什么都不用怕,天塌下来由我一人扛着。”

    “话说得倒好听,要是惹出事你一人受了罚,这打断骨头连着筋,全家人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娘,你就安安心心过日子,目前国家推行改革开放政策不正是鼓励咱老百姓创业致富吗?这说明国家的整体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正朝着一条大道大步前进,一时半会不会出现大的变动。”

    “我希望的也正是这样。”

    母亲携起棉被回屋去了,李建国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舒出了一口气。

    李家是一方地主,在后来的政治运动中却没受过一次批斗,还要从陈忪啟身上说起。

    陈忪啟出身于一个没落的地主家庭,祖父一辈时开始便靠变卖田产维持生计,家境由此开始衰败,幼年时父母在霍乱瘟疫中病故,从此便开始与祖母相依为命,不过他还是勉强读了私塾,后来秘密加入中国**,组织穷人整编队伍,在中原一带打游击战。

    夏季的一天,李建国的爷爷去明阳县城办事,坐着一架大马轿车在返乡的路上奔袭。他忽然听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有一声枪响,庄稼地里突然冲出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另外一个士兵紧跟着跑了出来,两个人在前方的路中间拼命滚动厮打。身材高大魁梧士兵占了上风,死死扼住被他压在身下人的咽喉。

    车夫叫停了马。

    老地主撩开窗帘,发现被人压在下面的年轻人正是同村的陈忪啟。老地主不慌不忙低走下车来,悄悄走上前去,袖筒里亮出一把匕首,朝着士兵的背部一刀狠狠地刺下去,士兵随即倒向一边。老地主和马夫将一具死尸拖入庄稼地。

    两个人立即打开了特殊加工的轿车顶盖,抬起极度虚弱的陈忪啟放入车顶夹层里,加快了行进的速度。车子走了很远,一队骑马奔袭的人追了上来拦下车询问情况,对车厢、车底以及后辕的木箱进行严密搜查,他们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便自行离去。

    1948年,陈忪啟接到上级命令随军南下。让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留守在故土的年迈祖母,自己走后的老人无依无靠,生活必将面临许多难题。陈忪啟认为李家对自己很不错,一家人重情重义值得托付,临行前曾与他们当家人密商此事,考虑到有些事不便做在明处,他们默许老太太可以私下到自己家地里采收庄稼。自从孙儿走后,祖母心情整日焦虑不安。一方面战乱时期孙子生死未卜,另一方面自己年事已高日常生活难以自理,真可谓度日如年。在危难的时候多亏李家暗中相助,才使得老太太度过难关,以至于她们祖孙俩对这些恩情念念不忘。

    1951年,全国基本解放。陈忪啟因积劳成疾回家疗养,在担任地方组织的领导期间,多次主持会议取消了李建国家的地主成分。

    晚饭过后,张敬忠站在院中抬头望着满天繁星前思后想了一阵。白天会议上的冲突已经表明,队里的房产被几个村干部低价收买已成定局,应该另辟出路。在这关口时期不能拖延时间,以免节外生枝,到杨庆明支书家去,套口话、探虚实,或者说督促他为宅基问题想办法。

    张敬忠推开金圆店铺半掩着的门,买了一条烟和两瓶酒,紧一步慢一步地向杨庆明家走去,离杨庆明的家越走越近,越觉得心口跳的厉害,手心和脊背都发了汗。

    张敬忠在杨庆明的家门口站一站,刚要敲门又把手放了下来,随后绕过弯来到墙头的一个豁口处,踮起脚朝着漆黑的院子里张望,侧耳仔聆听里面的动静,又在墙外来回走动着。一条大狗隔着墙突然狂叫起来,传回的叫声震响了厨房里的深水缸。杨庆明一家人正在厨房吃晚饭,于是走出门来把张敬忠接到了堂屋。张敬忠把带来的礼品放在暗角处,杨庆明盛出一碗饭走进来。

    “大斗,你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刚吃过。”

    杨庆明递过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张敬忠如坐针毡般的坐了下来,心里稍微平静了些。

    杨庆明夹起一撮咸菜丝撒在小米粥碗里搅了搅,喝下几口,嘴里嚼着菜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停下后对张敬忠说:“你来我到这里来,不只是烟酒的问题喽,你有啥事需要帮忙就开口直说。”

    “大哥,我们家的难处你了解,现在刚平反翻案,两个兄弟订上了婚,还要成家立业。我爹年岁大了重任就落在我的身上。其实,这些年来压在我心头的两件大事:一是地主成分,另外是宅基地。俗话说:树大分杈,人大分家。眼前我儿子都已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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