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花瞥我一眼,见我又是一副油皮的样子,就抬脚来踢。我也只是象征性地躲了躲,每回都还情愿挨受。银花将饭锅与菜锅对换一下,说:“笑你个鬼,还不快去帮我烧灶火。”于是,我连忙来到灶口边,啪啪地折断几根松枝,递进灶塘里,而后鼓着腮帮子用吹火筒去吹。
不一会,火燃了,菜锅里滋滋地响起来。银花舀了两竹勺菜油倒进锅里,并把锅沿敲得当当响。
她说:“晓明,昨天夜晚你怎么啦?喊你吃饭你不应,老早就上床了。”
我说:“我犯困了。”
银花说:“当时,你把我吓一跳,我还以为你是生病了。可又见你并没有什么,只是困得厉害。你的那个睡相呀就跟我喂饱的肥猪一个样,一动不动。”
银花将砧板上秋南瓜捧了,放进锅里,把菜锅炒得沙沙响。
我弄了弄灶火,笑着应道:“我呀,天生就是一副古怪脾性。失眠时,是睁着两眼等天亮,可一旦真正瞌睡了,就雷打不醒的。在上大学时,隔壁宿舍里有人打生死架,人人都跑去瞅热闹,惟独我一个还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同学们经常莫名其妙地来探我的鼻息,总担心我睡着睡着就死去了。”
银花闷闷一笑,说:“那你上辈子一定是一头大猪婆,又黑又胖,肚皮拖着地,疲疲沓沓的。可只要喂饱了,就死睡,用柴棒棒戳都戳不醒。”
我说:“我猪婆,你还猪公呢。昨天夜晚我不是也醒转来了吗?”
银花一愣,轻声说:“你不醒时,只是一头懒猪,怪老实的。可一旦醒转来你变成一头蛮牛,净朝我撒野。”
我呵呵一乐,说:“难道你不喜欢我变成一头蛮牛呀?”
银花瞟我一眼,便从灶台上的木盆里捞起一个南瓜蒂,**地打向我。
她说:“邹晓明,你莫得了便宜还卖乖!”
银花假装生气不理人了。我晓得她是在等待我主动坦白。于是,我把栗家珍为何而找我,我又为何去追栗兰花,当我淋了一场雨回到学校后我又是如何精疲力歇的经过,一一向她叙述了一遍。只是担心银花多心,我没说出栗兰花扑进我怀里号啕大哭的那一段。当然,我也就无法叙述心中那复杂而又矛盾的感受。
银花当然知晓栗兰花的身世与遭遇,她也赞成我去帮助栗兰花。不过,银花对这件事的反应却显得很平淡。
她轻叹一声,说:“其实,我们山里的女人全跟野草一个样,每根都是苦的,只不过栗兰花这根更苦一些罢了。”
银花稍稍沉思一会,又忧心忡忡地对我说:“近两天,我发觉单春艳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头,你可千万要当心哦。她单春艳是这朵朵山有名的烂女人,被她攀缠上可不是好玩的。她呀,不吸干你的精血根本就不会放过你。再说吧,她阿爹更是一只狡诈的老狸猫,你上她屋里去吃庖汤时要特别注意,千万莫随口应许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