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路过一片冷浸山林时，我遵照银花交代的那样，拉起粗嗓门长长地吆喝几声。一来是为自己壮壮胆子，二来是提醒山中那些野兽暂且回避。
■ 樊志伟说：“你看，你老弟就跟我见外了吧。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讲借，老兄我支援你几万就是了。”
七
1997年9月13日
农历八月十二
星期六
多云
今天，我决定出山进城，特地起了一个大早。那时候，天刚蒙蒙亮，四处弥漫着茫茫的雾霭，学校里的那些青石板被浸润得湿漉漉的，像刚被水冲洗过一样。
没料想，银花比我还早些，天没亮她就起来了。
厨房里点着枞槁火，亮堂堂的。银花已为我做好了热饭热菜，还特地煎了两个鸡蛋。然而，我心里装着事，又急着上路，根本就没什么胃口，只是霸蛮地扒了半碗饭。
上路时，我把自己的东西托付给银花看管。银花问我哪天回学校。我想了想，说后天吧，兴许再迟一天。因为我决心为学校弄来一笔修缮资金，我当然不便去找县里，曾听县委办冯副主任说过，如今县里的财政特别困难，都穷得鬼打鬼。
看来，我只得跟我们财政厅的领导汇报一下檑木寨小学里的现状，争取厅里下拨一笔帮扶资金。可这两天都是周末，厅里总得研究一番，倘若要得到确切的答复，我想最快也要等到星期一，或者星期二。
于是，我交代银花，要银花替我向姚祖英说明一下，也算是向她告个假吧。下个星期一和星期二的几节课我可能上不了，只好由栗家珍上满课。
出山的路，我自然记得很清楚。今天清晨，山里的晨雾格外浓厚，露水也就特别湿重。没走出多远，两条裤腿就被山道两旁挂满露水的杂草打湿了，裹得我两只脚很不舒服。
现在，我也会注意保持自己的体力了，一路上都是不急不忙地走。特别是爬长坡，觉得吃不消时就站在原地歇息一会。我还特地寻了一根粗木棍握在手里，既可防身又可以当拐杖。银花告诉过我，大山里有许多豺狗、土狼和野猪，那都是一些凶猛的家伙，我不得不防。
在路过一片冷浸山林时，我遵照银花交代的那样，拉起粗嗓门长长地吆喝几声。一来是为自己壮壮胆子，二来是提醒山中那些野兽暂且回避。还好，一路也算顺利，我并没有与什么凶猛的野兽狭路相逢。只是自己时常惊飞那些早起觅食的山鸟，吓出自己一身冷汗，激起阵阵鸡皮疙瘩。
此次出山，我只用了三个小时，比上次进山快了近半个钟头。我知道，这是自己空人赶路的原因，身上没有多大负荷当然就轻快多了。
到达吴家寨水库时正好是九点钟。太阳已从云雾里羞答答地探出头来，满山遍野的晨雾也开始慢慢消散。我顾不得休息就急匆匆走进吴家寨去找老吴。我想，我应该把心里憋的这些事跟老吴商量商量。
果然，老吴真是吴家寨的名人。在寨门口我随便问了一个背背篓的细娃崽，说找寨里的歌王时，细娃崽就热情地为我指明了路。当时，打赤膊的老吴正向屋前的晒谷坪里挑稻谷，我突然到访让他惊喜万分，他咧着大嘴乐呵呵地把我往家里引。
在堂屋门口坐下，我喝了一气老吴婆娘递来的凉水，然后开口跟老吴商量起如何为学校接自来水的事情来。
看来，我还真找对了人，老吴显然是个行家里手。他先问泉眼在学校的哪个位置，有多远的路程，又准备安多大的水管。而后，他便为我出起主意来，说安多大的水管既省钱又实用，那几种水管的价格是多少，还须买几个接头几个开关，又如何拉水管埋水管，并提醒县里哪家水管店的老板好打交道等等。
后来我才知道，吴家寨的几户人家于今年夏天才凑钱接了自来水，就是老吴牵的头，怪不得他那么在行。
我对老吴说：“你找几个壮实汉子，等水管买来了就帮我抬进山去，工钱按二十五元一个人算。”老吴又是一副豪爽的神态，拍了拍胸脯，说：“此事包在我身上，保证随叫随到。”
看看时间不早了，我就急着上路。老吴的婆娘从灶房里撵出来，硬要我吃了早饭再走，扯住我的衣服不肯放手。如今，我已懂得，山里人家大都只吃两餐饭，迟早饭与迟晚饭。我进他们屋里时，老吴婆娘才生火做饭。
老吴告诉过我，七峰乡进城的班车每天只有两趟，早晨八点和上午十点半各一趟，而吴家寨到七峰乡场上还有四五里路程。老吴推算了一下时间，他也没做什么假意，反而催我快些赶路。他说如果班车挤满了人就会提前发车走的。
谢天谢地，总算没误车，居然还让我抢了一个靠窗户的座位。班车也果真是挤满了人就提前五分钟发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