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银花倒来了兴致。她嬉笑着说:“好,我就用苗话来骂你,丫摩古亚那,丫摩古亚那,丫摩古亚那!”
我说:“你骂吧,骂吧。就是你骂一千下,一万下,我都乐意听。”
哪晓得,银花再骂几声就开始哽咽起来,眼睛红红的,噙满了泪水。一时,我有些慌了。刚才她还是有说有笑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个样子?
我小心地问:“怎么啦?是我说错了什么?”
银花也不回避,当着我的面将眼泪擦干。她说:“没什么,是我自己心里有些不好受了。”
我忍住心底的笑,说:“你骂的是我,应该是我不好受才对。”
这时,银花噗嗤一声,用手背掩着嘴巴,笑了。她说:“是哪个叫你讨我骂咧。”
瞅一眼银花那娇羞的脸,我拍了拍裤腿的泥土,也笑着说:“挨几声骂不打紧,只要你别乱踢人就行了。”
银花说:“我就是爱踢人,怎么啦?”说罢,她抬脚又向我踢来,我来不急躲闪就又挨了一脚。
接下来,我将话锋一转,问起了银花个人的一些情况来。
我说:“银花,你屋里都有一些什么人?”
银花说:“我,阿娘,还有一个阿姐和一个阿哥。”
我说:“你阿爹呢?”
银花说:“我阿爹于五年前就病走了。”
我说:“那你屋里就剩阿娘、阿姐和阿哥了。”
银花说:“没呢,就剩阿娘一个人了,里里外外全靠她一人操持。”
我问:“那你阿姐和阿哥呢?”
银花说:“阿姐被嫁卖了,阿哥也出山打工去了。都三年了,阿哥去年过年时才回屋里一次。”
我问:“他有收获吗?”
银花说:“有到是有一点,就一千来块钱。”
我说:“打工三年,就存一千呀。你哥也……”
银花知道我后面要说什么,就立刻打断了我,说:“不怪他,不怪他,他一人在外也够难的。”
见我满脸的疑惑,她就解释说:“你不晓得,我阿哥只比我多读两年的书,读到五年级就不读了,因为他得帮阿爹烧木炭。阿爹病死后,屋里欠了好多债,我阿哥只得出山去打工。
“他没什么文化,又没身份证,就进不了那些正规厂家,只好在一个养鸡场里做事。哪晓得,养鸡场里的鸡忽然在一两天全死光了,老板去跳了河,我阿哥快一年的工资也就落了空。后来,他给别人守渔场,有人去偷鱼,被他用刀砍伤了。
“阿哥赔了人家医药费,还被抓去关了半个月。再后来,他到一个砖厂里做事,人累得要死,还只发给一半的工资。”
我叹口气说:“你阿哥也真够艰难的。”又问:“你阿哥出去打工怎么没办身份证啊?”
银花说:“不是他不办,而是乡里不给办。”
我说:“乡里为什么不给办?”
银花说:“乡里说了,我们山里的几个苗寨,历年都欠乡里的什么统筹款和农业税,不交清的一律不办身份证和结婚证,山里的人反倒认为省事,可这就苦了出去打工的人啦。好些伢崽出去了又跑了回来,发誓再也不出去打工了。”
我说:“这乡里的做法不对头,我得寻个机会,将这些反映到县里。”
银花说:“没用的,县里就是乡里的阿爹,当阿爹的自然要关顾自己娃崽的。”
我说:“那我就反映到市里,到省里。”
银花说:“你傻呀,他们也都是乡里的阿公和祖公呀。”
我说:“上面会公正的,阿孙做错了事,阿公也得管教呀。”
银花咧嘴笑了,说:“好吧,那我们山里人就等着你寻一个阿公来管教乡里的这帮阿孙。”
这时,我瞅瞅一脸汗水的银花,问:“看你整天忙这忙那,干的又都是脏活累活,你一个姑娘家不觉得委屈吗?”
然而,银花却开心地一笑,说:“哪能委屈啊。你不晓得,在我们这大山里,能被寨里推选进学校来做事,那是很荣耀的。而我的工资与她们代课老师的工资一样,每月120元。如果一年中我喂大了十头肥猪,那么年底我就能分到一头最大的,这样,我的工资就比其他代课老师高多了。”
“哦?想不到,你还享受高工资的待遇呀。”我暗暗揶揄她。
可她并不在意,反而一脸喜气地说:“那当然,不然谁会那么拼死累活。再有,只要学校里卖了肥猪,我的工资就能全额兑现。可其他代课老师就不一样了,学生娃欠缴的学费收不上来,她们就领不到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