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里。
兆明知道那黑影是谁,直接找到二喜家。
老佘正坐在二喜屋里的火塘边与二喜天南海北扯白皮卵弹,忽然听到“嘭”的一声,像是鸭棚倒了,紧接着是鸭子一片“嘎嘎”乱叫和翅膀扑腾的声音。
老佘一出门,迎面撞上了一脸凶相的兆明。
“你娘卖X的,那个小化孙子呢?”兆明拦住老佘破口大骂。
老佘一愣,知道是自己的伢崽惹了事。
“哎,哎,你老人家有么子话慢慢讲哈!”老佘陪着笑脸。
“把你那化孙子喊出来,老子要一扁担砍死他!”兆明扯着嗓子喊。
二喜跑出来,见是兆明,就说:“是兆明啊,有么哩事搞得这么凶呢?”
“不管你的卵事!”兆明一句话把二喜顶到壁上,让他半天出不得气。
鸭棚倒了,鸭子在黑暗中乱窜。老佘赶忙去招呼鸭子。兆明几步冲上去,一扁担把只鸭子打飞了,待他再挥起扁担时,老佘抢到了他的扁担,两人扭成一团,在禾场上滚来滚去,像牛拉的石滚碾黄豆杆一样。
争执和叫骂声惊动了四邻,大伙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扯开。
明白原委的人没有一个是帮兆明说话的。得知老佘的肩膀被兆明咬伤时,围观的人纷纷指责兆明的不是。
“自己的伢妹子管不住,如何怪得了别人呢!”
有人躲在黑暗处说:“母狗不摇尾,公狗不爬背呢!”
作为一队之长,云鹏自然要出面调解。他得公正,不能落个欺负外乡人的名声。
“兆明呢,你手里又冇得么哩证据,再说你把人家的鸭棚打倒哒,还打死哒他一只鸭子,咬人就更不对哒。莫闹哒,你冇理呢!”云鹏把兆明拉到一旁说。
兆明提出要把放鸭子的赶出村去,不准他们在这里放鸭子。
云鹏没有同意,二喜更是反对。因为二喜不但收了租房子的钱,还赚得不少的鸭蛋吃。
一个寒气逼人、满地浓霜的清晨,老佘和小佘分别担着行李和竹编的鸭棚,赶着瑟瑟发抖的鸭子离开了柴禾村。
小佘走后的第三天早上,天上飘起了小雪,静儿穿着平常那套衣服出了门。她唯一带走的是那双刚刚做好的布鞋。
天黑了,不见静儿回来,第二天,仍不见静儿的影子。当玉梅婶子到村口劝兰子回家时,兰子的泪水已在眼眶里凝结成两团亮晶晶的冰凌……
兰子在床上晕乎乎地躺了一天一夜。莲娭毑守在床边,一边抹泪,一边骂着儿子兆明,好好的一个家,硬是让他搅弄成这个样子。玉梅婶子也来看过几次,每次来,不是摇头,就是叹息,女儿是娘的心头肉,养这么大,说出走就出走了,哪个做娘的心里好受哟!
第二天晚上,顺生哭着端一碗糖水冲蛋来到兰子床前,兰子接过,一口气喝了。
顺生把空碗送到灶屋,莲娭毑一看才落了心。她对坐在火塘边的兆明骂了句:“你这个遭天杀的!”随后来到兰子的屋里。
“兰子,好些了么?”莲娭毑问。
“冇事呢,姆妈。”兰子用手整理着头发,准备下床。
顺生打来一盆水,让兰子洗脸,盛祖跟着进来,站在房中间怔怔地看着。
“兰子起来啦!”玉梅婶子端着一只青花大碗进来,碗里装着半碗饭,半碗炖得白生生的猪肉。“快趁热呷,这肉是艳明下午才送来的呢!”
兰子没有推辞,接过碗。顺生飞快地拿来一双筷子递给兰子。
兰子夹着一块肉给顺生,顺生摇摇头往后退,盛祖也不吃。
“兰子,你快呷吧!”莲娭毑在一旁催促。“玉梅婶子,你在这陪兰子说说话哈!”莲娭毑说完,向两个孙伢子使了个眼色,三个人退了出来。
“兰子,你要想开点哈,做娘的也不可能一世把崽女护在翅膀底下,再说女大不由娘呢。只是静儿太不为娘着想哒,太任性哒。”玉梅婶子安慰着兰子。
“静儿她自己愿意,也许是件好事呢。”兰子淡淡地一笑,像是在说别人家里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