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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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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苦寒 第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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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定的郑郎中不知所措,承芳说:“耀民,这位长官摔断哒脚,你呷亏帮他治治!”

    “老兄,我们团长脚摔断哩,我们背着他过不得河,麻烦你帮他治哈!”一个士兵央求郑郎中。郑郎中听出是四川口音。

    桂芝点亮灯盏出来引路,郑郎中要士兵将他称“团长”的人背到药房那张空床上。

    兰子和再福好奇地跟在后面,借着微弱的灯光,兰子认出这个脸痛得变了形的“团长”就是前天在圆顶山冲她笑的那个人。

    两个士兵给那“团长”敬了个礼,留下一个牛皮挎包,转过身跑了出去。

    郑郎中叫兰子在酒缸里舀来一碗红薯酒,要那“团长”喝了一大口,然后扶他平躺着。“团长”用手指了指右脚。

    “团长”的右裤腿被郑郎中轻轻地往上卷起,露出了已经错位的直骨。

    “你用力压住他的身子呀!”郑郎中嘱咐承芳,又对这“团长”说:“你忍一下。”郑郎中右手抓紧“团长”的脚后跟,含了一口红薯酒朝骨折处喷去,然后猛地往后一拉,左手掌往下一压,“团长”痛得“啊”地叫了一声。

    郑郎中用手在“团长”骨折处来回地摸了摸,用两块大小合适的干杉树皮夹住小腿,用布条严严实实地将杉树皮与小腿缠上。

    桂芝过来说,饭好哒!承芳说要走,桂芝没留他。

    大半鼎锅饭被“团长”狼吞虎咽吃得精光。桂芝又淘米煮了一锅。

    风从洞开的房门恣肆地侵袭而来,异样的阴冷包围着兰子一家人,似乎还有剿灭那堆大火的势头。

    火烧得很旺,火苗却失去了许多热量。

    一截拦腰烧断的树枝栽进柴灰里,冒出的黑烟绕着圈子朝兰子熏来。兰子稍稍地偏了一下头,眼睛盯着那树枝,看它倒底要多久才被柴灰埋熄。她心里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了。

    再福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鸡崽。他紧靠着桂芝,将头侧放在她的膝盖上。桂芝一只手不停地摸着他的头,她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给儿子带来一丝安全感。

    屋外死一样的寂静,这种静更让郑郎中感到惶恐不安。他招呼兰子和再福去睡,他晓得自己今天晚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眨眼的。

    兰子和再福各自焉焉地回到房间。郑郎中提着灯盏走进了药房里。

    躺在床上的“团长”听见动静,迅速将右手伸到枕头下。当看清是郑郎中时,才极力地微笑着,说:“谢    谢你哈,请问你贵姓?”

    “呵呵,我姓郑呢,你感觉好点了么?”郑郎中关切地问。

    “好多啰,好多啰,真的谢谢你哈郑郎中!”“团长”显得十分感激,“日本兵马上要过来了,你们打算咋个办呢?”

    郑郎中摇摇头,叹了口气:“还能如何办?只有听天由命啊。”

    “明天一天亮,他们会过来接我,要不你们跟我一起走?”“团长”的话音未落,新平河上就传来密集的枪声。

    “这龟儿子,这么快就来了啊!”“团长”一下子坐了起来。

    郑郎中跑出来看,村前河岸上传来的撕杀和惨叫声,把跟在后面的桂芝吓呆了。

    “快!快!叫醒兰子他们,快上山!”郑郎中跑进药房,“团长”已经坐起身子,一手提着牛皮包,一手拿着枪。

    “啥子回事?”“团长”问。

    “日本兵打来了,我背你上山!”郑郎中蹲下,撸起床上的被子盖在“团长”身上,背起他往后门跑。

    这时,桂芝、兰子和再福都已站在堂屋中央,郑郎中喊:“快撸两床被子,躲到红薯窖里去!”>
    “兰子,快去把火塘的柴火弄熄!”桂芝说完,就和再福各自回屋里抱被子。

    兰子冲进灶屋,提起火塘边的铜壶,将一壶水淋在火里。她看到旁边的饭鼎锅,顾不得腾起的柴灰,提起它往堂屋后门跑。

    桂芝和再福已经跑出了后门,兰子却突然折转身,摸索着从自己的枕头下将那绣着兰草花的帕子塞进口袋,这才往后园里跑。

    穿过菜地,爬上陡坡,郑郎中已是气喘吁吁。他把“团长”放在被子上坐着,摸到红薯窖边,用手扒开码在窖口处的青砖。

    “坏哒大事!”郑郎中突然想起前天挑了十几担稻谷堆在里面,这五个人再怎么也是挤不进去的。

    “桂芝!桂芝!”郑郎中回头唤婆娘。

    听到郑郎中叫她,桂芝放下被子,虩虩地往前移了两步:“么哩事呀?”

    “你带伢崽到反背的山坳里去,窖里挤不下!”郑郎中尽力保持镇定,免得婆娘更乱了方寸。

    郑郎中从“团长”的屁股下抽出被子,猫着腰塞进红薯窖里,顺势将稻谷往窖里面拨平,再将被子摊在稻谷上。

    他过来扶“团长”半步半步地往窖里挪:“你先躲在这里,到时我来找你!”

    “谢谢你哈!”“团长”咬着牙将受伤的腿放平,躺了下去。

    郑郎中在贴地的地方留下半截砖的出气孔,其它按原样用青砖码好,堵住洞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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