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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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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苦寒 第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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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子出嫁了,郑郎中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纵有千万的不舍,他也没有办法将桃子长久地留在身边。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做爹爹的在这事上没有过多的发言权。兰子心里空落落的,特别是晚上,冷清让黑黢黢的屋子显得幽深,更让她感到悚然。有时候她半夜突然醒来,还以为桃子睡在那头,伸过脚去试探,却是自己的左脚碰着右脚。她怀念与姐姐相处的日子,可这日子不会再有了。每每这时,兰子就难受得无法入眠。

        桂芝这两天却显得很沉闷,沉闷得让自己喘不过气来。虽然云秀将她对桃子的了解和判断告诉了桂芝,可是桂芝心里仍然不踏实。她担心自己和女儿在亲家面前抬不起头,做不起人。

        三天后,桃子回门了。

        桃子老远就喊姆妈。桂芝早已在门口等着,见桃子和大志走上禾场,急忙迎上去。

        桂芝接过大志手中装满回门礼的竹提篮,侧身把桃子和大志让到前面,自己就迫不急待地用手翻动礼物。                 当她看到垫在篮子下面垫的是一张红彤彤的红纸时,紧张的脸上马上露出喜色,所有困扰她的东西顿时烟消云散。

        在桃子结婚一个月后的上午,天空阴沉沉的。桂芝喂完猪食,刚跨出猪栏屋,只听见“嗡 … 嗡 … ”的声音由远而近,她不知是什么发出这种怪叫的声音,忙抬头在天上四处寻找。突然,无数只像老鹰样的东西发出巨大的怪叫声呼啸着从她头上掠过,半边天都被遮黑了。

        桂芝吓得瘫坐在地上,手中的空潲桶滚出老远。

        郑郎中从外面跑回家,背篓里没有得半蔸草药。

        “桂芝!桂芝!刚刚天上飞过的是日本兵的飞机,看样子日本兵真打来哒!”郑郎中一脸恐慌。

        桂芝见丈夫这般神态,心里更加没有了主张,她预感到将有大难临头。

        中饭刚吃过,兰子就和再福跑回家,他们跑得满头大汗,褂子早已湿透。

        “爹爹、姆妈,学堂放了假,老师说日本兵快打到县城哒,他们都准备往南边跑,我们哪么办呀?”兰子和再福望着郑郎中和桂芝,眼睛充满着恐惧。

        “乖崽,莫怕,我们就在家里,他们是军队打仗,不会打我们的。”郑郎中在宽慰兰子和再福,可宽慰不了自己和婆娘。

        第二天下午,桃子和大志赶了回来。桃子说要与公婆搬到老屋石山冲里去住,镇上的铺子先关着。如果爹和姆妈愿意,也一同搬去住,那里有几间屋,住得下的。大志说这也是他爹爹和姆妈的意思。

        郑郎中和桂芝听后直摇头。大志还告诉他们,天虎要随学校往南方去,他不打算随学校走,要与桃子在一起。

        桂芝对桃子和大志叮咛了又叮咛,桃子只是不停地点头和抹泪。

        让人心惊肉跳的消息接踵而来,彻底打破了平塘村的祥和与平静。新平河边的官道上全是提包肩箱、牵儿带女往南边涌去的人流。

        平塘村的人们三三两两站在门前看着,他们晓得那些都是官府里的人,但不晓得他们最终要走到什么地方去,更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办。

        兰子一家人也站在自家门前。远远望去,路上的人流就像是一群搬家的蚂蚁,兰子觉得随时会有一双大脚踩死这群蚂蚁,也包括自己。

        对于这场即将降临世代勤劳耕作、善良敦厚的百姓头上的劫难,平塘村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死亡的乌云,迅速笼罩在平塘村的上空,笼罩在所有人的心里。

        桂芝双手把再福搂在胸前。再福长得齐桂芝肩膀了,他靠紧桂芝,他感到姆妈搂着他的双手在发抖。

        天黑不久,郑郎中一个人悄悄地拿着锄头在后菜园的梨树旁刨了一个深坑,将厢房那两个青花罐悄悄地埋了下去。

        下半夜,远处传来一阵阵沉闷的炮声。郑郎中听得出是从北面琵琶山方向传来的。

        天刚亮,迷迷糊糊的郑郎中就被一阵铜锣敲醒。敲铜锣的是保长承芳,他将一面铜锣敲得山响,边敲边吆喝:“所有的男劳力都到牌坊下汇合啊,只带锄头,不带扁担,这是镇上派的差啊!”在郑郎中的屋檐下,承芳把头伸到窗户边喊:“耀民呵,耀民,起床了么?你也要去啊!”

        郑郎中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起来了,起来了,拿锄头做么哩事?”

        “我也不太清楚,去哒才晓得。”承芳说完敲着锣走了。

        桂芝头昏发热咳嗽,郑郎中用艾叶、灯芯草和琵琶叶给她煎水喝,稍有好转,这两天都是兰子起早做饭、打理家务杂事。

        等郑郎中从茅坑里屙了一泡屎出来,兰子已经炒好了一大碗饭放在桌上。郑郎中拿起筷子三下两下吃完,扛起大门角里的锄头出了门。

        从昨晚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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