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冲动,还是贪图新鲜?”梧阳不禁噤声,微一扬眉,终于嗤笑出声,“如果我说……都不是呢?”
几乎是同时的,胜岚无奈笑笑。 她的表情仿佛在说:如果都不是,那么只能是逢场作戏了。
今晚从回来到出去吃饭,直至走楼梯上来,不知怎的,却突然发觉比之前十几年来所受过的训练都要累,她试图从沙发上爬起来,径自在橱柜里找吃的,又用勺子把摩卡倒出来,倒得满台都是黑糊糊的粉末,看在眼里,只觉得荒唐。
彼此之间相隔几步,却犹如隔了很远很远,大侄子由厅间步入,向着她跨进一步,直挺挺的看着她,目光如炬,直看得她汗毛竖起,不知道要作何应对。
她一点也不想再问他心里的想法,他却好像步步为营,一点一滴想要撬开她的防线,知道她心里所想。
这让她感觉非常没有安全感,恐怖得如同《2012》世界末日快要来临一样。这个眼神如同鹰一样的男人,比三哥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她太低估了他,才会让他一次又一次的登堂入室,把她的家看成是他自己的家。
见她没有反应一般搅拌着眼前的勺子,梧阳咬了咬牙,从齿间溢出不情愿的称呼,“……小姑?”
她一抬眸就看见他紧紧盯着自己,仿佛随时随地会扑过来打架互相撕扯一般。
他却仿佛没有表情,陡然欺近,伸手想要按住她的肩膀,却被她察觉,身子灵活得像只豹,只是一个转身,已经冷冷把他的掌风躲开。
“我这座小庙还是容不下你这座大佛。”她低头,看着他笔直的腿落在地板上的剪影,悻悻的说,“你要玩心跳,玩暧昧,玩离家出走,都和我毫无干系。”
她摞下狠话,他听得面无表情,只一双眼睛冷冽的看着她,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连呼吸都没有声音,几乎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眼神一字一顿说:“我不是在开玩笑的。”
“我是认真的……”他简直要窒息了,灯光打在他脸上,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像要爆炸开。从来没有这般努力过,在她的面前剖白,像幼时的孩子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尽管他从不觉得这是错的。
说到最后,几乎说不成声,言辞太过苍白,他近乎是残酷而认真的刮着脑袋想了一遍又一遍,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爱上,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
她的声音冷淡得像窗边的罅隙里忽而吹进来的风,吹到人心里去,只觉得透过骨头都觉得冷。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在追逐。”她还不忘补上一句,“自打小时候开始,你做事学习就很认真努力,凡事总要争第一,追求一样东西的时候,也是认真的在追逐,从不假手于人,也不畏惧困难。但我并不是像你所有想要追逐的东西一样,最终都会让你获得成功。”
她的笑容明丽,和她相识那么久,却难得见到她笑。然而真见到她笑了,内心却困涩得犹如见到她哭一般,在那个时候,他是真那么想着的。
她于是就真的笑着对他说,“叶梧阳,我现在宣布,这场追逐的游戏结束了。GAME OVER。”
她起身把摩卡粉全部倒进垃圾桶里去,像扫落身上的尘埃似的拍了拍手。
他觉得心中坚持着的什么在这一瞬间坍塌颐尽,陡然欺身上去,想要和她说什么,嘴唇抖了抖,却发觉说什么都是无益的。甚至连他自己都要搞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的南柯一梦,梦醒了,才发觉就是一场无谓的追逐。
不是因为什么名义上的小姑侄子,而是她早就把自己看得如此不堪,并且在他还没有厘清的时候,就先发制人洞察了他。
他像死守的狼,一直在树桩旁等,却不料兔子早就知道他的想法,并且暗地里笑话他的傻。除了一头撞死在树桩上,他别无他法。
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心里一瞬间已经全然被她无情碾碎。所有的希冀,所有平凡的期望,年少时就存在的儿女情长,被击打得粉碎,片甲不留,一片虚无之中只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呐喊,“叶梧阳,你之前怎么就能那么对她,让她对你丧失所有信心……所有的信任……”
“大侄子,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你也都忘了吧。”她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没等他开口,就已经把他的后路全部斩断了。
她似乎像在哄着他,目光游离在他脸上,观察他每一个微小的变化,“就当做是一场梦,你也没有强迫我,我也不是不情愿。你不用再放在心上。”
他全身上下好像被撕裂一样,只觉得筋扯着骨,骨拉着皮,痛得七晕八素,只想要中途有一个人跳出来直接把他打晕打进医院那就好了,就不用再在她面前装壮士断腕那样又要里子又要面子,他根本没有办法做出表情来。
“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