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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草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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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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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便只好豁上老脸,坐在蓝天宝摩托车后边,决心亲自去啃啃吴长善这块硌坏了不少人牙的硬骨头。她在路上一个劲地给自己打气鼓劲,就像当年对付计生工作中的“钉子户”和“茬子头”那样,即便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要把吴长善这只“绊脚石”一脚踢开,一巴掌打晕,让他在老娘的面前老老实实,服服帖帖。

        来到吴家大门口,蓝天宝把摩托车在街对过的墙根里停放稳当后,先蹑手蹑脚往吴家院子里探头瞅了瞅,发现大黑的脖子通过一根结实无比的废三角带和那棵粗壮的枣树已经连接得非常牢靠,顿时放了心,便不顾它呲牙咧嘴地吠叫,领着钱彩凤一蹲一蹲地走了进去。

        刚走进院子里,钱彩凤便先声夺人,嗓子眼里仿佛糊了一层热乎乎的蜜糖,亲热而甜美地吆喝道:“亲家在家吗?我来看她嫂子啦!”

        听到狗叫和钱彩凤的吆喝,吴长善赶快把吴有爱撵进里间屋里藏起来,并随着赵兰香迎到屋门口。

        “表嫂子,你来了。”赵兰香脸上挂笑,十分热情地招呼道。

        吴长善听到妻子称呼有误,悄悄地用手使劲拨拉了一下她的胳膊,予以提醒,并对来人客气有加地说道:“蓝大嫂,快屋里坐。”

        钱彩凤才不管你蓝大嫂红大嫂呢,直接走进了屋里。

        自从两家成了亲戚,钱彩凤这是头一次来到这里。她进屋就翻楞着一双大凸眼,到处撒摸了撒摸;没有发现吴有爱,却注意到西边是间门上挂着厚实棉布帘子的里间屋。她急忙走向紧靠里间门口的椅子,结果被警惕性蛮高的吴长善伸着双手揽住了:“你那边,你那边,你主座上坐。”

        钱彩凤“盛情难却”,只好往大桌子东边的那把椅子上一坐。她刚一落座就开了腔:“他嫂子眼看就要坐月子啦,老麻烦你们伺候,我心里不安呀,让外人知道了也笑话。让她拾掇拾掇,和我一块儿回去吧。”

        赵兰香正忙着冲水泡茶,还没来得及搭话,就听吴长善口气十分强硬地回答道:“别说俺妮去了她姑家,就是在家也不能跟你走啊。咱是换亲,俺的媳妇子没了,俺能不让俺妮回来?咱得讲个道理呀。”

        “恁家的媳妇子没了,该去找他韩家要,赖着俺蓝家啥事啦?”钱彩凤不由得怒目圆睁。

        “俺吴家不欠恁蓝家的,恁的妮跟了韩家,恁只能到韩家去要,你到俺吴家来逼债那是走错了门,找错了主……”吴长善豪气干云,不急不躁地回答。“真让我纳闷死啦,恁老蓝家大家大户的,咋就没有一个明白人,连这点儿小事都掰不开。”

        赵兰香在旁边听了吴长善的一番长篇大论,心中暗喜。谁说“教的曲子唱不得”,这笨猪还真让有才调教得会讲些道理啦。
        吴长善的回答,把向来伶牙利齿的钱彩凤说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恨不得找条墙缝钻进去算了。她又急又气,哆嗦着手从夹袄兜里摸出香烟,独自点着吸了起来。

    吴长善对一桌之隔的钱彩凤没有把手里的高级香烟敬献给他一支,虽然心里十分不满,但扭头瞅瞅她使劲皱着眉头大口大口吸烟的狼狈样子,心里又不禁暗暗窃喜。他不紧不慢地把烟袋锅子装满点上,吐出一口刺鼻的烟雾,开口说道:“我说蓝大嫂,我有个不大成熟的想法,想跟你商量商量,就怕说出来——”

    “你说,你随便说!”钱彩凤皱着眉头不停地吸着烟,嘴上不耐烦地应着,同时暗自思忖:“看你姓吴的又有啥子臭屁可放。”

    “嗨,说起来也不复杂:你跟前的二侄女,我见过一回,可不孬;也该找婆家啦;让她和俺家老大做亲,你看咋样?亲上加亲,多好。只要你看着行,我这边好说。”

    “恁吴家的门台子忒高啦,俺可高攀不上。哼,全天下也就是你吴长善能想得出来。”钱彩凤对吴长善的异想天开,气得本来就铁青的脸色更加乌青,刚才还只是手哆嗦,现在是肝乱动,肺乱颤,心里暗暗骂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那个熊样,净在这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哎呀,蓝大嫂,俗话说得好呀,‘一家女,百家提’;你真不愿意就拉倒,咋还气成这个样子?再说了,就是你应了,我这里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吴长善对钱彩凤断然回绝了他的美意并不在乎,见她被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又不免幸灾乐祸。

    钱彩凤和吴长善互不相让,继续唇枪舌剑,你挖苦我一句,我讽刺你一声,而赵兰香和蓝天宝却成了忠实的观众,谁都始终没能插进去一句。那个躲在里间的吴有爱更是屏息静听,一直没有闹出任何动静。

    事到如今,钱彩凤终于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跟四六不分的吴长善继续纠缠下去徒劳无益。早知他吴长善这么难缠,她说啥也不会拿着自己的冬瓜脑袋来往他这把锋利的擦床子上蹭啊。她不再恋战,抬起屁股,招呼进门就坐在墙根板凳上一直低头不语的蓝天宝走人。吴长善也不客气,急不可待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送客。在大黑试图挣断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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