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摩摩嘴,等待父亲说话。
黄禄说:“你叫吧!”
“我不叫。”
“你不叫?”
“真不叫!”
黄禄跳下地,指着儿子说:“你不叫妈也行,但是,只有一条路!”
黄小奇低下头不吭声。
黄禄再次问:“你倒底能不能叫妈?”
黄小奇回答很干脆:“不能叫!”
黄禄显得很恼怒,给比他学问高的儿子出道语文题:“两座山摞在一起是什么?”
黄小奇没回答,去了妻子的房,携妻带子去了妻子的娘家。
被父亲赶出来,就等于放弃所有家产,也断了上学的财源。黄小奇在丈人家往下不久,丈人就对他产生意见。
黄小奇是一个白面书生,皮肤娇嫩,个头又小,成了丈人家吃闲饭的废人。丈人对他说:“我家不如你家富,几口人紧扑腾才弄个将供嘴,又多了三张嘴,一个能干活的也没有,我供不起闲神养不起闲人。”
黄小奇明白丈人往出撵他三口人,便产生自己出走的想法:“反正我媳妇是你闺女,孩子是你外孙,我把两人扔给你,你好歹也得给口饭吃。”
黄小奇没带任何东西,没告诉妻子就离开丈人家。
妻子丢了丈夫,郁愁成疾,离开人世,黄小奇的父亲得信儿后把孙子接了回去。
离开丈人家,黄小奇初感到饿肚子的滋味儿太难受,只好放下书生架子到地主家找活干,地主嫌他无用不肯收留他。他到县城的店铺里打工,洗脚水没打好,被老板蹬开。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想到父亲的一个朋友,这人在队伍上干事,就在这带驻扎。
那个时代军阀混战,也是土匪活动最猖獗的时期,军阀小了变土匪,土匪队伍变大成军阀,兵匪不分,社会动乱。黄禄也在社会上混过,后来回家操持家业,他的这位朋友仍然吃枪杆子这碗饭,坐上了营长的交椅。黄小奇投奔队伍后,这位营长念旧交供他吃了几天饱饭。部队要开拔,黄小奇要跟队伍走,营长下了逐客令:“你看我们拿的是啥?不是洋炮就是大片刀,都是杀人的,这些东西你拿不动,再说你也没有杀人的胆量,回你丈人家哄孩子吧,缺路费我给你拿。”
营长把他轰走,另一个队伍上的连长把他收留,这位连长原是营长的一名排长,因“反诚”有功,被接收的队伍提升为连长。如今两个队伍以友军相称,但两个人的私怨极深。
连长很重视这个胖乎乎的小个子书生,留在身边当参谋。也该黄小奇露脸,在两个友军队伍的“摩擦”中,他给连长谋出的招术,让另一方的营长吃了大亏,由于损失惨重,险些被上司枪毙。
营长把失败的过错都放在黄小奇身上,由旧交变成新恨。他以友军营长的名义请对方营长谈判,对方的营长就是因这次战功而提拔的连长。谈判顺利结束后,营长要求把黄小奇留下,理由是共叙旧情。
叙旧的方式非常简单,营长派杀手把大片刀架在黄小奇的脖子上,黄小奇的白脸变成黄色,身体哆嗦着抽在一起。杀手看他不值一刀,向营长求情免他一死,营长又想到和他父亲的交情,便给了他一条活路,让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走得越远越好。
黄小奇进了关,走到唐山再也走不动了,在以挖煤和烧陶瓷著称的城市里留了下来。经过打拼,黄小奇当上警察局长,又先后娶了两个老婆。谁也想不到,这个从刀刃下逃出来的小个子局长,又栽到第三任妻子手里。然而,又是这个妻子救了他的命,也让他在“接收”和土改时免受灭顶之灾。
黄小奇的第三任妻子勾搭上一个很有风度的男人,后来得知他是国民党特务,这位特务要除掉时任局长的黄小奇,在和黄小奇老婆亲热时泄露了机密。
警察局长住得是高墙大院,戒备森严,不论是进去还是出来都非常困难。也许是黄小奇的老婆念于夫妻之情,也许是急于让国民党特务取而代之,把午夜除掉黄小奇的计划告诉给他。黄小奇吓得脸蜡黄,手脚比二十五年前那次哆嗦还要厉害。他老婆给他银元,让他快走,黄小奇爬不上墙头,他老婆用肩把他擎起,黄小奇逃出性命。
茫茫黑夜中,黄小奇见路就走,出了唐山,他更加迷茫。
黄小奇第二任妻子出身知识分子家庭,她的父亲官职不大,交际很广,给黄小奇的仕路垫定了基础。第二任妻子随他二十年,为他生育两男一女,都以成人,都在外地,女儿留学日本。就在女儿出国的那一年,妻子去世。警察局长不能没有女人陪伴,他又娶了第三任妻子。这位妻子年轻漂亮,结交的都是名人,和黄小奇过了四年多,儿女未育,却给他戴了好多顶绿帽子。有些事,警察局长不知道,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敢给他戴绿帽子的人,官职都比他大,就是没他官儿大,也是有势力的特务和流氓,黄小奇惹不起,可他万万没想到,老婆勾搭的人会要他的命。亏得老婆还有人情味儿,放他出去,还给盘缠。
在当时,黄小奇不可能知道,他又一次因祸得福。如果不是年轻的老婆用肩把他扛